日暮時分,靈雲寺傳出木魚聲聲,一下一下。
蘇風暖聽著木魚聲聲,沿著山道,從後山的山林,進了靈雲寺。
曾經的廢太子,昔日的大皇子,在靈雲寺做俗家弟子時,居住的院落依舊在。靜靜地坐落在數百棵古鬆環繞的中間。
蘇風暖來到這處院落,沒有悄然翻牆而入,而是來到院門前,拍醒了蹲在牆根睡覺的小和尚,笑著道,“醒醒,太陽快落山了,你再睡下去,食堂該沒夥食了。”
小和尚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的模樣,被人拍醒,立即睜開眼睛,瞅著眼前的人,當看到她的模樣,騰地站起身,伸手指著她,“你……你是……是……”
蘇風暖笑看著他,“我是蘇風暖。”
小和尚一拍腦袋,對她說,“是了,你是蘇大將軍府的小姐,主持讓我留守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你。哪怕你被歹人抓走了,不知所蹤,他也讓我繼續等著,說你早晚會來靈雲寺。”
蘇風暖笑著揚眉,“哦?主持真是料事如神。”
小和尚點點頭,對她說,“你等著,別走啊,我等了你好久了,每日別人與師兄弟們一起念經,打坐,練武,我隻能在這裏等著您,我這就去看主持。你可千萬別走。”
蘇風暖對他道,“你可以偷懶睡覺,有什麼不好?”
小和尚嘎嘎嘴,沒了聲。
蘇風暖失笑,對他道,“好,我答應你,不走,你快去吧。”
小和尚立即撒開腿向前山層疊的古寺跑去。
蘇風暖立在山門前,聽著鍾鼓聲聲,想著看來她是來對了,皇上在靈雲寺失蹤的,一個人,在無數雙眼皮子底下失蹤,除非有鳳來那樣的絕世武功,否則是不可能的。皇上自然沒有,林客也沒有。但人就那麼失蹤了,必定是和靈雲寺有關。
她就是想來靈雲寺看看,皇上可在?不在的話,留了什麼話?
不多時,那小和尚帶著靈雲寺的主持匆匆而來。
聽到腳步聲,蘇風暖回身,便見老和尚跑了一頭汗,見到她,十分欣喜,“阿彌陀佛,蘇姑娘,你可還好?”
蘇風暖笑著糾正,“是世子妃。”
主持連忙改口,“對,對,是世子妃,老衲口誤,竟忘了葉世子和蘇姑娘已然在西境大婚了。”
蘇風暖笑著道,“還好,沒被人殺了,活著回來了。”
主持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蘇風暖微笑,“聽說主持派人在這裏專程等著我?”
主持點頭,對小和尚吩咐,“你等在這裏,我帶世子妃進去有話說。不得讓人進來。”
小和尚應是。
主持推開院門,帶著蘇風暖走了進去。
這處院落,如蘇風暖上一次來時一樣,隻不過石階因長久無人踩踏,長出了些青草和青苔。
主持來到門前,推開了房門,側身道,“世子妃請。”
蘇風暖點頭,邁進了門檻。
主持隨後跟進來,關了房門,來到裏間的禪房,走到桌前,將擺放在桌案上的香爐搬了起來,對蘇風暖道,“這裏有一封信,皇上說是留給你的,世子妃,你過來看吧。”
蘇風暖走到近前,見香爐下什麼也沒有,隻是光滑的桌麵,她挑了挑眉。
主持壓低聲音道,“我是在皇上失蹤後一個月,收到一封無名信,信中說,這處香爐下留著一封信,說你來靈雲寺時,交給你。”
蘇風暖伸手摸了一下桌麵,了然,“既然是無名信,你怎麼知道是皇上?”
主持連忙說,“老衲識得皇上的字跡,不過那字跡無法保存,看過之後就自燃了。”
蘇風暖頷首,催動動力,將手心化熱,拂過桌案。
主持不再說話,站在一旁看著。
不多說,桌案上一層蜜蠟化開,漸漸地顯出字跡。
“蘇丫頭,朕走了,這江山太重,朕已經負擔不起了。這江山自此後就交給葉裳和你了。南齊皇室不是朕的根,朕偏偏坐那個位置許多年,苦於無法解脫,如今朕真該解脫了。先朝百年還政,如今朕還政劉家。這普天之下,唯容安王府,唯葉裳,才是劉家正統,朕也相信,葉裳和你,會還南齊一個太平盛世,還天下一個長治久安。不必找朕,朕願餘生終老於市井山林,下輩子再不入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