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見他不是震驚的表情,而是驚異果然的神色,他點頭,“想必你也知道一些,這是真的。諸多證據擺在那裏,再加之蕭賢妃親口承認,你與楚寒才是月貴妃所生的雙生子,而蕭賢妃所生的二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
林之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裳道,“可想而知,楚寒殺了南齊多少士兵?險些馬踏南齊山河,到頭來,他卻是南齊的皇子,讓他情何以堪?北周,沒有他的位置。南齊,更沒有他的位置,誰能接受他這個險些把自己國家都踏平了的皇子?他心灰意冷,幾乎是上天絕了他的生根。”
林之孝點點頭。
葉裳道,“可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死了,隻有那麼一絲的不甘心,就能活出一條路來。”話落,他看著林之孝,“你就沒有不甘心嗎?哪怕一絲一點,沒有達成心願,或者是求個結果之事?總會有的,我不相信你沒有,比楚寒總該好一些。”
林之孝聽罷後,久久沉默。
葉裳徑自倒了一盞茶,不再多言,坐在那裏等著他。
無論是楚寒,還是林之孝,他覺得,都是可以活的,也該有活著的希望的。無論以前是對手,是情敵,如今,對於他來說,是身上帶有皇上血脈的人。
哪怕這血脈不姓劉,是前朝血脈,但對於他來說,也沒有關係。皇上厚愛他多年,如今又將南齊江山托付給他,他理當除了扛起南齊江山外,再為他做點兒什麼。
他們的生母是月貴妃,但父親是皇上。沒有生在劉家,但也算是劉家人。是劉家人,他就不能見死不救。
過了許久,林之孝閉了閉眼睛,對葉裳道,“葉世子說得對,我也不是心如死灰,半絲不甘沒有。說句厚顏無恥的話,我哪怕就算要死,也想在死前見你的世子妃一麵,誰叫我此生,情根係在了她的身上。”
葉裳聞言也不惱怒,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寬心,吃著玉靈師叔的藥方,配合玉靈師叔為你救治,等著她回來吧。”
林之孝看著葉裳,見他麵色風輕雲淡,坦坦蕩蕩,他動了動嘴角,“多謝。若是能等她回來見一麵,我再閉眼,此生無憾了。”
葉裳道,“也許死不了,別把話說得太早。我的世子妃,醫術能活死人肉白骨。若是她能給你救治的話,你就別砸了她的招牌。”
林之孝看看自己,“我這副樣子,若是能救好,就是個奇跡了。”
葉裳道,“有時候上天最愛與人開玩笑,在絕路時,總會給個奇跡。”
林之孝再次道,“多謝葉世子,你救我出韶徳殿,大皇子那裏,怕是知道是你所為,定會對付你。”
葉裳道,“他本來就會對付我,多你這一樁也不多,若是怕他對付,我便不回京了。一個北周的皇子,坐著南齊大皇子的位置,他也未免太安然得有恃無恐了。以為兩國知道此事的人,都會守著密辛,不敢張揚,以免貽笑天下。”頓了頓,道,“他錯了,不知道我素來信奉不破不立的道理。”
林之孝看著葉裳,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身在暗室,卻有一種日月光華集於一身的尊貴氣度,似站在雲端之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他忽然脫口問,“葉世子,你與世子妃離京前,皇上召見世子妃入宮,世子妃進了禦書房,踏足了登高台。後來,你們離京了,林客便隨著皇上的意願悄悄帶走了他,皇上在你們離京前,早有安排吧?”
葉裳頷首,如實告知,“不錯,皇上留了一封遺詔,傳位於我。”
林之孝恍然,“我明白了。”
葉裳道,“所以,無論是楚寒,還是你,都放心地活著。隻要你們想活,隻要我在。我便保你們遵照自己的意願,活出一條路來。”
林之孝慢慢地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終於透出了一絲光亮,微微地露出些許笑意,道,“有朝一日,葉世子蒞臨天下,那麼,世子妃理所當然母儀天下,她那性情,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困鎖深宮,我倒很想看看她鳳袍加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