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葉裳昏昏沉沉,頭歪在蘇風暖的懷裏,即便昏迷著依然眉頭深鎖。
船家和卿卿擠在角落裏,盡量蜷著身子,不占地方去擠蘇風暖和葉裳。
蘇風暖沉凝著臉,想著誰要殺葉裳?這麼多年他雖然荒唐無稽,但不曾聽聞真把誰給得罪狠了想要他的命。
沉靜中,卿卿小聲開口,“姑娘識得葉世子?”
蘇風暖打住思緒,抬眼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卿卿低聲說,“今早,葉世子前來遊湖,帶了十多個護衛,他來的太早,所有畫舫都沒做營生,卿華坊的媽媽見是葉世子,便喚姐妹們出來作陪,葉世子不喜太多人跟著,媽媽便讓奴家陪葉世子出遊,另外派了六名支船人。”
蘇風暖點頭,“你們從岸邊出發時是什麼時辰?”
卿卿說,“是辰時整。”
蘇風暖計算了一下,辰時她剛到靈雲鎮,正在衣裳鋪子等著給小狐狸做衣服。又問,“都遊了哪些地方?”
“整個東湖都遊過來了,葉世子似乎漫無目的,隻想觀景,上了船後,一句話都沒對奴家說。奴家與他尋話說,他讓奴家不要呱躁。”卿卿說,“快到響午時,便看到了姑娘的船,就是那時,葉世子突然落水了。”
蘇風暖看著她,“你既然在他身邊,可曾看見什麼人從水下對他射中穿骨釘?”
卿卿道,“一個黑影,突然露出水麵,之後一下子就沒了,然後葉世子就栽到了水裏。”
“可看清了麵貌?”蘇風暖又問。
卿卿搖頭,“那黑影太快了,奴家沒看清。”
蘇風暖對她道,“我前往後艙查看時,有十二名護衛中毒而亡,底倉夾層下,有五具支船人的屍體。”
卿卿立即說,“葉世子一共帶了十二名護衛,支船的一共有六個人才對。”
蘇風暖頷首,“那就是那一名船夫不知所蹤了。”話落,對她問,“卿華坊應該是這東湖最大的畫舫吧?”
卿卿點頭。
蘇風暖看著她,“這麼大的卿華坊,沒有強大的靠山在背後支持,不可能做到這麼大。你們卿華坊背後的東家是誰?”
卿卿一愣,搖搖頭。
蘇風暖看著她微笑,“卿卿姑娘既然是卿華坊的頭牌,怎麼可能不知?頭牌不是隻靠美貌就能立得住的。今日有人要葉裳死,若非我和船家相救,葉裳死後,畫舫沉船,你也必死無疑。”
卿卿臉色發白,見蘇風暖雖然笑著,但眸光卻無笑意,她掙紮片刻,低聲說,“是東宮。”
蘇風暖一怔,“東宮?”
卿卿垂下頭,聲音細若蚊蠅,“正是東宮,媽媽與東宮來往密切,去年畫舫出了一樁事兒,官府找來,是東宮出麵解決的,當時奴家正被牽扯了進去,否則奴家也不知曉是東宮,媽媽瞞得密實,對外不透露半絲消息。”
“去年畫舫出了什麼事兒?”蘇風暖又問。
卿卿低聲說,“去年畫舫也沉了一艘船,淹死了慶陽縣守的獨子,當時有七個姐妹在船上,都一同被淹死了。奴家是因為中途來了葵水,先乘打魚的小船離開了,僥幸活了一命。但唯奴家一人活,自然牽扯了官司。”
蘇風暖眯起眼睛,“當時一共死了多少人?”
卿卿道,“六十三人。”
蘇風暖擰眉,沉船死了六十三人,其中還有慶陽縣守的獨子,自然是大案。東宮就這樣壓下了。今年卻又出一樁命案,死的人若是容安王府葉世子的話,還能壓得住嗎?
皇上寵葉裳,他的死,自然不會不管。這樣的事兒,定然壓不住。
蘇風暖低頭看了葉裳一眼,他臉色潮紅,依舊高熱。落入水中,中了穿骨釘後剔骨挖肉,濕衣服沒換,雖然她給烘幹了,但濕寒之氣也已經入體,發熱也正常,但必須要趕緊退熱,否則高熱不退就會有性命危險。她對外麵道,“海叔,再快些。我帶著的人發了高熱,必須盡快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