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菱是從一種如同溺水一般的窒息感中蘇醒過來的。
睜開眼的一瞬間她大汗淋漓,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場景。
宸王妃房中幾個強壯的婆子將她按倒在地上,強硬地捏著她的腮灌給她一盞毒酒。初菱拚命地掙紮,但還是無濟於事,冰冷的苦酒順著喉頭流入腹中,不過幾個喘息的功夫,初菱便覺得小腹處如同炸開一般的疼。
她吃力地挺起身子,向自己的雙腿中間看去,不出意外的,原本淡青色的裙擺被染紅,那是她未滿三個月的孩子。
再然後,初菱便聽見其中一個婆子如釋重負的聲音:“這下子王爺該放心了。”
……
難道還沒有死嗎?
初菱迷茫地坐起來,打量眼前這個略有些陰暗和狹窄的房間,這和她印象中的臥房不太一樣。
預想中的疼痛難忍也沒有傳來,初菱抬手摸了摸肚子,這是她知曉自己有孕後養成的下意識的舉動,但這次卻被手底下的觸感嚇了一跳。
初菱想起了什麼,水潤的瞳仁猛地一縮,掀開了純白色的褻衣。
平整光滑的肌膚暴露在她的視線中,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雪潤細膩,並沒有那道蜿蜒醜陋的疤痕。
……怎麼會這樣?
初菱心頭打著小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幹脆將上衣全部褪去,拿了一麵鏡子來努力地照向背後。
待看清鏡子裏那片完好如初的背,初菱喜極而泣,幾乎掉下淚來。
那片被烈火灼燒後的猙獰疤痕竟然全都不見了!
直到這時,初菱認出來眼前房間中熟悉的擺設,這分明是她還未出閣前所住過的臥房。
短暫的迷茫後,初菱反應過來這個事實——她重生了。
她果然死於宸王妃的那杯毒酒之中,但萬幸蒼天眷顧,她死後重生,竟然回到了還在閨閣的時候。
初家並不是高門大戶,在初菱的記憶中,在她和弟弟的小時候,家裏隻是稍有些銀錢而已。但此時,初菱打量著屋中的擺設,幾隻精致的白瓷花瓶,上好的梨花木妝台,妝奩打開著,露出幾根鑲嵌著碧綠翡翠的銀簪子,都不是極為罕見貴重的東西,卻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用的上的。
初菱心中有了數,這約莫是她十四五歲的時候。
此時的初父剛剛升為戶部主事,掌握了寶泉局的印鈔大權,這是個肥水豐厚的差事,也是初家最為輝煌的幾年。
隻可惜輝煌不過兩年,初家就因為賊人的陷害家破人亡,爹爹被人蓄意害死,娘親和弟弟也在混亂中失散了。
而她被諂媚無恥的大伯當做獻禮,屈辱折尊,送到了那個可怕的男人床上——
想起那個男人,初菱倏地打了個寒顫。
恐懼太深,已經刻入骨髓之中,初菱隻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男人那張永遠淡漠陰冷的臉孔。
還有那雙在無數個黑夜裏死死扣住她的腰的修長冰冷的手。
……好在她終於擺脫他了。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窗子灑進來,將初菱心底的陰霾驅散了些許。
初菱推開窗子看了看外頭的天氣,此時應該是暮春,百花爭豔,姹紫嫣紅,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
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其實她的房裏是有一個丫鬟的,叫翠翹。但不知道她是還有旁的事忙,或是還沒起來,如今天已大亮了,初菱仍沒看見她出現。
想起前世翠翹吃裏扒外的種種,初菱的眼神涼了涼。
不過初菱沒打算和她計較,至少現在沒精力去計較,她著急地想要穿好衣裳,去見一見自己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