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地看向對麵,笑說:“不過我能想到的,你們肯定都已經想過了是吧?”
葉承寅說:“不錯,我們已經討論過一輪了。”
葉青棠目光掠過對麵男人的眼睛,趁機問:“還沒問,貴姓?”
男人微笑道:“免貴姓應,應如寄。”
近看才知這人是深邃桃花眼,稍帶些許笑容,便顯得很是多情。
葉青棠問:“怎麼稱呼您比較方便?”
“怎麼稱呼都行,葉小姐自便。”
“應老師是做建築設計的?”
“是。”
“我有個朋友最近買了房,要做裝修,方便留一個聯係方式嗎?”
“我們工作室一般不接民用住宅的設計。”接話的是應如寄團隊的另一個人,娃娃臉的女孩子,看著還像個學生,她笑著,像是有點不好意思,“而且也幾乎不單做室內裝修。”
“抱歉。”葉青棠笑說,“外行鬧笑話了。”
葉青棠再度看向應如寄,笑問:“應老師或許認識靠譜的做室內設計的設計師?”
這一套“話術”似乎是衝著要他的微信來的,應如寄此刻恍然。
對麵的年輕女人手背托腮,坦坦蕩蕩地看著他。
一頭十分蓬鬆的深栗色長卷發,白皙皮膚上三兩點淺褐色雀斑,這些雀斑不但不構成瑕疵,反而平添幾分野性的美感。
身上是乳白色緞麵吊帶裙,芽青色外套。似一團捉不住的春日煙氣,青濛濛的。
輕易讓人心生好感的女孩子。但應如寄沒拒絕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她是葉承寅的女兒。他很難自作多情地認為她會有別的什麼想法。
應如寄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告訴她電話和微信同號,需要的話,他可以向她推薦幾位同儕。
葉青棠塗著咖啡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捏住了那張名片,純黑色,白色的一行名字,“應如寄”,像黑夜裏的一串雪點兒,極有質感。
她笑了笑,手掌在茶桌桌沿上撐了一下,站起身,對葉承寅說:“我收拾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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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如寄拉上百葉簾,午後陽光被過濾,柔和得像是下霜清晨的薄薄天光。
他拿起畫本,抖落那上麵細碎的橡皮屑,複又拿起鉛筆。
畫了兩筆,拿過桌麵上的小鐵皮盒子,正要打開,響起敲門聲。
“請進。”
助理站在門口,“應老師,是不是該出發了?”
應如寄抬腕看了看手表,“車備好了?”
“已經樓下等著了。”
應如寄起身,撈起椅背上的薄外套,“那走吧。”
孫苗和姚暉已經在車上了,姚暉開車,孫苗坐副駕,照例給應如寄留出了後座的空位——他們這位老板不愛坐副駕,嫌前座座椅不夠舒適。
按說姚暉和孫苗也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但麵對應如寄仍然每每如初入工作室的學生,生怕大佬冷不丁隨口抽查,自己回答不上。
應如寄倒也不嚴厲,隻笑說:“確定?再回去看看書。”
那笑容比直接的訓斥還要瘮人。
車子啟動,向郊外開去。應如寄蹺腿坐著,翻閱攤在膝頭的一冊技術資料,想起什麼,“小孫。”
孫苗趕忙回頭,“怎麼了應老師?”
“相機帶著了?”
“帶了帶了。”若不是相機放在背包裏一時拿不出來,孫苗很想把它舉起來叫應如寄放心。
應如寄點頭,“去了多拍點照。”
這一趟是應葉承寅的邀請,去他的茶園參觀,以確定最終是否達成合作意向。
一小時抵達茶園,葉承寅已經在進園的那條路上等著了。
往遠處望,起伏平緩的丘陵,淺綠深黛,栽種的全是茶樹。
葉承寅領著他們沿著兩側紮了低矮籬笆的小路往裏走,“準備了今年的新茶,你們嚐嚐去。”
應如寄笑說:“不急。勞煩葉總先帶我們去瞧瞧那塊地吧。”
往裏走沒多遠,平緩坡道上的一塊空地,就是給那茶文化博物館預留的地方,占地近700個平方。
應如寄領著兩位助手仔仔細細地初步勘測過一遍,方應了葉承寅的邀請,往山間的茶室去。
那茶室坐落於半山坡,修得很潦草的一棟平房,拿一塊大木板做茶桌,這就地取材的風格倒也不乏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