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第三章 朝露 (七 中)(1 / 3)

第三章 朝露 (七 中)

正迷茫間,又聽見小吏湯祖望用討好的聲音提醒:“大人可知張賊因何與程賊反目?”

“為何?”魏征順嘴回應。按照他的推測,當外部的威脅降低後,巨鹿澤內部必然會出現新一輪血腥的權力重整。所以今年的“養虎吞狼”之策也完全是以此為目標製定。但作為策略的製定者本人,他亦沒料到張金稱的動作會這樣快,這樣地迫不及待。

“嘿嘿!嘿嘿”湯祖望剛才憋了好半天,一直等著在魏征麵前賣弄。偏偏長史大人隻關心張、程兩賊火並的結果,根本不關心其原有。現在。他終於得到賣弄的機會了,向前湊了湊,貼在魏征耳邊說道:“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長史的謀略過人,賊人不知不覺間便上了當,其次麼…….”

魏征被實在不習慣湯祖望的說話方式和其嘴巴中的味道,趕緊側開半步,笑著建議,“咱們邊走邊談,得抓緊些,堵住校場,別讓魏縣丞出了兵。”

“那是,那是!”湯祖望臉一紅,訕訕地答應。但很快便又**地笑起來,壓低聲音繼續講述:“據卑職打聽,說是,嘿嘿,嘿嘿,程名振偷了張金稱的小老婆,張金稱不甘心……”

“這是張金稱宣布的罪名?”魏征絲毫沒有議論人隱私的熱情,將眉頭一皺,冷冷地追問。

“嘿嘿,嘿嘿!”回答他的又是幾聲**的訕笑,“哪能呢。張金稱怎麼說也是巨鹿澤的大當家,哪能丟得起這個臉。他對底下人,隻是說程名振對自己不敬,蓄意謀反。但巨鹿澤老營裏早都傳遍了,說……”

“荒唐!”魏征冷笑著打斷,對湯祖望帶回來的傳聞不屑一顧。“那程賊雖然身陷綠林,某觀其說話行事,卻當得起“義賊”兩個字。豈會做苟且之事自毀名聲?況且此賊常駐平恩,與巨鹿澤相距二百餘裏,想要與張金稱的女人私通,不是要活活在路上跑死麼?”

對於“義賊”這個稱呼,湯祖望很不認可。但魏征的後半句話,卻是他無論如何解釋不上來的。“對啊?”收起**的笑容,他撓著頭皮嘟囔。“那姓程的半年來統共回過兩次巨鹿澤,每次都是匆匆返回,公務完結後便匆匆離開。若想勾張大當家的女人,總得有時間吧?”

魏征不理睬他,隻是微微冷笑。湯祖望琢磨了一會兒,自覺無趣。咧了咧嘴,低聲給自己找台階下:“可這事兒在巨鹿澤底下幾乎傳遍了。還說是張金稱親手殺了自己的小老婆,然後點兵去找程名振算賬……”

“那他又何必將程名振支開,而不是一見麵就將其拿下?”魏征搖了搖頭,再次指出流言中的疑點。

“那,那……”湯祖望實在不是個合格的斥候,除了一連串含糊的嘟囔聲之外,給不出任何有用的答案。“他怕被程名振反咬一口吧?不對!他,他怕當眾說出來,自己的臉沒地方放。嘶,他,他,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正麵交手,他沒有將程名振拿下的把握!”魏征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湯祖望一眼,大聲點醒。“當眾問罪,恐怕證據不足,亦可能如你所說,終究顧著身為大當家的顏麵。隻可惜了……”

說到這兒,他歎息著搖頭。不知道是為程名振身敗名裂的下場而感慨,還是為巨鹿澤的迅速頹敗而感慨。

“反正賊就是賊,永遠成不了大氣候!”湯祖望對巨鹿澤群寇的命運沒半點同情之心,接過魏征沒說完的話頭,殷勤地補充。“若張金稱是個真英雄,就應該學楚莊王…….”(注1)

“五霸的胸襟氣度,豈為賊人所有?”魏征難得跟湯祖望的觀點一致了一次,搖搖頭,冷笑著道:“楚莊王乃難得的梟雄,張金稱不過一匹夫而,怎可能學得來。也好,當此亂世,梟雄越少,百姓越是有福。”

評點完了,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般,喟然長歎:“所謂命桀者,或不逢其主,或不逢其時。昔日飛將軍若得遇漢高祖,萬戶侯不過唾手之物而!莽牛文五彩,駿馬下湯鑊。嗬嗬,其時也,其命也,其運也!”(注2)

這幾句,對於湯顯祖而言就顯得有些高深了。他接不上話,隻好在旁邊傻嗬嗬地陪笑。好在府衙距離校場沒多遠,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沒等魏征開口向當值的郡兵下令,湯祖望搶先一步,狐假虎威地喊道:“趕緊回稟你家大人,就說魏長史親自來點驗兵馬了!”

“二位大人稍候!”當值的小校認得魏征,躬身施了個禮,然後轉身去通報。

校場內旌旗招展,鼓聲喧天,眼看著大軍已經整裝待發。見到此景,魏征怎肯再於虛禮上浪費時間,大步追上報信者,沉聲命令:“無需通稟,你直接帶我去見魏縣丞就是!”

“長史大人,此,此舉恐怕與軍法不合!”小校楞了一下,生硬地回應。“魏縣丞正在點兵,若是您擅闖大營的話,萬一上頭怪罪下來,屬下恐怕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