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有事情要做,王麻子心中的怨氣立刻小了很多,胡亂抹了把臉,將比蘇綢還昂貴的縑布像廢紙般丟到腳底下,“你說,哪怕是去把馮孝慈引過來的任務,我保證也不皺眉頭!”
“我看你也是個閑不住的。與其跟我們在這裏一道幹等,不如真的順著濁漳水北岸穿越太行,到河東道幹上他一票!”張金稱用手指敲了敲酒桌,低聲吩咐。“速去速回,多放幾把火,多殺點兒人。給朝廷那幫家夥在火上澆澆油!”
“大當家是說?”王麻子瞪圓眼睛,滿臉的麻點抽搐成了一個團。幾個時辰之前,張金稱還當眾強調軍紀,現在卻私下叮囑他要努力殺人放火。這個轉變太大,他實在有點兒跟不上節奏。
“讓你鑽到河東去幹咱們的老本行,殺人放火!”張金稱不滿地橫了他一眼,悻然道。就這呆頭呆腦的樣子還老想著跟年青人爭地位,換了程名振、段清、王二毛之中的任何一個,隻要聽自己開了個頭,肯定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提醒還好,越提醒,王麻子越感覺天旋地轉,“老張你白天……?”
“你這頭笨豬!我張金稱怎麼有你這麼個兄弟!”張金稱狠狠踢了對方一腳,恨不得將王麻子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榆木疙瘩做的。“巨鹿澤是咱們的老巢,咱們老巢周圍的地方,將來都是咱們的根基,當然不能再隨便搶掠。而太行山西邊,咱們一時半會兒肯定顧不上。既然還不知道是誰的地盤呢,咱們還跟他客氣什麼。你盡管去搶,去燒,我的軍紀隻照顧到太行山以東。過了太行山,就徹底無效!”
“那倒是,兔子不吃窩邊草!”王麻子眯縫著三角眼,多少明白了些張金稱的用意。對於新的軍紀,他是反對聲音最高者之一。當強盜不搶,不燒,那還能叫強盜麼?而張金稱這個安排則剛好稱了他的心,單獨出動,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沒有具體目標,也沒有具體任務。這種好事到哪裏去找去?到底還是大當家,明白老兄弟的心思!
張金稱的確明白王麻子在想什麼,雖然他的心思王麻子根本猜不到。“你穿過太行後,自己注意安全。別逞能,打不過就縮回來。到了咱們的一畝三分地上,我肯定能罩得住你!”
“那是,那是!”王麻子沒口子答應,唯恐張金稱再度反悔。老兄弟的脾氣他知道,主意定得快,變得有快。“我今晚連夜動身,保證把上黨郡攪成一鍋粥!你和疤瘌哥等著看好吧。”
杜疤瘌瞪了他一眼,雖然對其得意忘形的小人模樣很是無奈,卻依舊有些難舍難分,“別貪圖縣城,府城,打幾個堡寨就夠。縣城和府城的城牆太高,等你攻進去了,人家的援軍也殺到了!”
“我哪有打縣城的本事啊。稱手的兵器、鎧甲,都在你女婿手裏攥著!就憑我手裏的鐮刀、鋤頭,也就城外耪耪地!”王麻子根本不知道好歹,悻悻地抱怨。
“你這人真不知足!”張金稱拍了他一巴掌,笑著打斷,“你們幾個撈了好處,什麼時候分給小九過?人家小九拿命換來的稱手家夥,又哪次落下過你們?”
“有本事自己去打,我們肯定不分你的!”杜疤瘌氣得鼻子都歪了,臭著臉奚落。“就是別被人給收拾了,害得我去接應你!”
最近幾次單獨行動中,程名振自官軍手裏搶到了大批優質的鎧甲和長槊、陌刀、角弓等殺人利器。每每有所斬獲,他總是將其分成三份,取三成“孝敬”給大當家張金稱,四成交給老營由幾個寨子均分,隻留下最後三成來武裝自己的部屬。因此,以張金稱為首的各位寨主都拿了程名振的好處,吃人嘴短。王麻子在戰利品分配方麵挑事,純屬不知好歹,恩將仇報。非但惹得杜疤瘌滿肚子不痛快,連張金稱也無法站在他這邊。
“打就打,老子麾下的弟兄又不是泥捏的。”王麻子得不到支持,隻好悻然作罷。“河東那地方肥著呢,老子吃得滿嘴流油時,有人可千萬別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