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稱猜到大夥心裏的不快,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解釋,“以前咱們造反,就是因為被官府逼得沒活路了。將來咱們要是當了官兒,總不能逼著底下的百姓造咱們的反吧?以前咱們不知道該往哪走,老想著過一天算一天,所以不必擔心百姓怎麼看咱們。可眼見著大隋朝就要完蛋了,咱們就都必須看得更長遠點兒。想想怎麼當官兒,想想怎麼跟其他英雄爭這個天下!所以我這次出澤,對弟兄們要求嚴了點兒,嚴得大夥覺得我換了一個人。不過我老張還是給大夥留著餘地,沒真正拿哪個開刀!這次,咱們就算適應,既往不咎。老子先給大夥提個醒兒,回去好好管教各自的弟兄。下回,再有誰故意違法軍紀,要是被老子砍了,你們可不要過來求情!”
話音落下,眾豪傑心裏俱是一凜。自從去年娶了柳兒之後,張金稱的脾氣變好了許多。但脾氣變好了,並不意味著他從此成了病貓!捋他胡須的人早晚都是個死,他的話在弟兄們中間還是說一不二。
“馮孝慈已經被咱們打趴下過一回。”張金稱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掠過,留下一抹無法抗拒的威嚴,“這回他如果出來,老子就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他。他要是不肯出來,就是認了慫,今後見了老子的旗號都得躲著走。總之,就是那一句話,今後整個河北綠林,就得看咱們的了。誰要是爛泥扶不上牆,趁早滾蛋,別給老子扯後腿!”
揚名、立萬、招兵買馬、進而問鼎逐鹿。幾個月來,巨鹿澤上下一直忙碌的便是這件事情。所以張金稱宣布打完馮孝慈後,他便要建立自己的旗號,眾弟兄誰也不感到意外。而一旦旗號豎起來,他們便不再是土匪了流寇的身份。因而嚴肅軍紀,逐步鞏固隊伍在地方上的威信也是應有之意。想到這層,幾個核心人物互相看了看,以杜疤瘌為首率先開口表態,“大當家這話說的,不就是要弟兄們收斂些麼,這有什麼難做的!誰還不是個苦出身,要欺負,也欺負那些有錢人去,欺負小老百姓有什麼意思?”
二當家薛頌留守巨鹿澤,因而三當家杜疤瘌開口之後,便等於給所有弟兄開了個頭。四當家王麻子想了想,趕緊跟上:“就是。尋常百姓家的積蓄,哪有莊主、堡主們多!從今往後,咱們搶,也盡量搶大戶。至於女人,當然也是穿金戴銀的小姐,比劈柴挑水的丫頭看著順溜。雖然不常弄到手,但這好比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
此言一出,屋子裏的氣氛立刻又活躍起來。大夥紛紛表態,宣布自己麾下的弟兄從今往後嚴守軍紀,不給大當家添麻煩。待眾人逐一表明了態度,張金稱想了想,又道:“這回明明已經拿下了龍岡,我沒有趕走那些朝廷官吏,而是又把龍岡交到了他們手上,便是這個道理。龍岡歸朝廷管,咱們搶了,砸了,百姓們隻能怪朝廷不能保護他們,怪不到咱們頭上。如果龍岡歸了咱們官管,百姓們吃不飽,穿不暖,丟人的便是咱們。這做賊是門手藝,做官也是門手藝。不能一味地亂砍亂殺。若論做官,咱們這邊,薛老二是把好手,小九子也是把好手,其他人,包括我這個大當家,恐怕都不太靈光。”
“大當家抬舉了,我能有今天,還不是全仗著大當家撐腰!”猛然間聽到張金稱將話題轉向自己,程名振趕緊起身施禮。他知道自己的快速崛起已經引發了很多矛盾,所以平素行事處處低調,能不顯山露水盡量不顯山露水。
“你是咱們巨鹿澤的千裏駒,怎麼抬舉都不過分!”張金稱目視程名振,對自己麾下愛將的表現非常滿意。自從程名振入澤後,他做什麼事情都順。簡直是如虎添翼,如龍乘風。這種感覺令他一時間有些得意忘形,根本顧不上考慮其他人的感受,“放手幹,老子看好你。打完了馮孝慈,老子立了字號,先封你個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