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幾秒鍾,見景語蘭並沒有因為筆記本本身而關注自己,張博明有些失望又有些高興:看來不是個愛錢和權勢的女子,這樣一來,自己的優勢就變少了,不過,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張博明早就將景語蘭內定為自己的了。雖然景語蘭比他要大上兩三歲,但以她的優雅氣質,想來父母是一定會同意的。
翻頁到張博明新寫的詩歌,景語蘭的目光在右上角的鐵臂阿童木上留駐須臾,方才看向詩歌本身。
張博明心下一涼:喜歡卡通形象的女生,可不一定喜歡詩歌。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張博明也顧不得許多,瞅著景語蘭開始看到詩歌了,立刻開始抒情的朗誦起來:“
雨中
雨中,我在雨中,透明的心情
空氣好清新,泥土的味道
花兒嬌羞成姑娘的臉,思念化作清晰的淚
思念是匹野馬
在我火熱的心房
狂奔
飛濺起熱情的岩漿
喚醒你那明眸裏
失落的太陽
熱情洋溢的朗誦,吸引了數人的圍觀,詩歌朗誦就像是辯論會一樣,是獨屬於80年代的演唱會,無論是名人還是普通人,無論是同學還是師長,當詩歌響起的時候,當辯論的戰鼓敲響的時候,總會引來無數善意的目光。
張博明在人群中如魚得水,他向四周拱拱手,又問景語蘭:“景老師,你覺得這篇詩歌怎麼樣?”
“挺好的。”
“你喜歡嗎?”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我不懂詩歌。”景語蘭堅持前麵的說法,但因為語氣語調的關係,並不會令人覺得不滿。
張博明吃了軟釘子,卻依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說:“詩歌是心的歌唱,沒有懂或者不懂,隻有喜歡或者不喜歡。你喜歡的,就是好詩歌,你不喜歡的,就是不好的詩歌。景老師喜歡嗎?”
在含蓄的年代,他就差喊出“我喜歡你了”。
圍觀群眾亦是相顧愕然。來西堡中學參觀的多是老師,其中的年輕人,十個裏有十個都注意到了景語蘭,也沒少人發動攻勢。但是,沒有一個人,像是初來的張博明這麼赤裸裸。
是的,就張博明精心雕琢的話語,在30年後,怕是初中生談戀愛都不一定好用,可放在1982年,已經大膽到無可複加的地步。畢竟,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過,這兩個人,女未嫁,男未娶,一人在平江師範學院,一人在省機關中學,都沒有領導在場,誰都不好出麵批評。
但是,總歸是有人看不慣的。
一位來自平江四中的語文老師,仗著專業對口,跳了出來,道:“用喜歡不喜歡來評價詩歌,是對詩歌的庸俗化。難道曲高和寡的詩歌的就是爛詩歌,難道沒有鍾子期的伯牙就是爛琴師,顯然不是,所以說,你的評斷標準未免有些大言不慚了。”
張博明最不怕的就是辯論了,相反,辯論能讓他在女生麵前的形象具體化和高大化,因此,張博明心裏帶著笑,表麵沉靜的道:“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there。are。thousands。hamlet。in。thousands。people‘s。eyes,評價詩歌的方式,我相信也有很多種,但我並不認為,用喜歡不喜歡來評價,就一定是對詩歌的庸俗化。俞伯牙在遇到鍾子期以前,已經是一個著名的琴師了,荀子有言: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就是說他琴彈的好,所以,有沒有鍾子期,俞伯牙都不是爛琴師,但是,有鍾子期的喜歡,俞伯牙的琴師的價值才得到了體現。”
說到最後一句,張博明再次轉向了景語蘭,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氣勢。
而在辯論中一句被完爆的四中語文老師,羞的恨不得挖洞鑽進去。
有了他的對比,會說英語懂詩歌又博學的張博明愈顯瀟灑。
景語蘭露出微笑,似乎想開口說什麼,又沒有說。
張博明覺得她欲言又止是害臊了,心中大為振奮。
就在眾人在沉默中回味適才發生的一切的時候,有人輕輕的道:“是a。thousand。hamlets。”
“什麼?”張博明下意識的覺得不好。
人群自發的閃開一個缺口。
一名比張博明還要高些,還要帥些的男生,輕聲重複,是a。thousand。hamlets,不是thousands。hamlet。”
景語蘭笑容不變,卻是不由自主的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