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50塊吧。”
佘石德“噓”的一個口哨,罵道:“不用做學徒工?這麼好啊,我一個月才24,轉正也就30多。”
田世昌縮了縮脖子:“我現在就是學徒工。”
車廂裏瞬間靜了一下,繼而是繽紛的議論和提問:
“學徒工就50塊?真的假的?”
“轉正多少錢?”
“多久轉正?”
“老商家的娃子不爭氣,吃虧大了。”
“轉正是一級工?那四級工得多錢?”
“人家合資廠不講究這個,不論職稱不是?”
“不論職稱怎麼給錢?想給多少給多少,不是亂套了?”
田世昌哪經曆過這種,被幾個老娘們問的眼睛都不敢眨,一個個低聲回答:“轉正多錢沒說,大概一年轉正,我沒問過,有沒有職稱我也不懂。那個香港人大舌頭,說話聽不清楚。”
最後一句,把些人惹笑了,佘石德更是好奇萬分,用腳碰碰他:“喂,還有啥福利?都給說說?”
“沒說福利,有時候有獎金吧,我也說不上來。”田世昌被問的一臉苦色。
“獎金多少?”佘石德追問。
“我不知道應該多少,就發了一次,給了50塊。”田世昌捂了捂口袋,生怕裏麵的錢跑了。
“發了一次……”佘石德一琢磨就不對了,問:“你們就上三天班,就給了50的獎金?吹牛的吧?一個月50塊獎金也厲害的很了。”
80年代初的許多國企工廠還是很紅火的,生產好的時候,一個月的獎金發的比工資多,也是有的。逢年過節的福利價值,也經常有趕得上工資的時候。西捷製藥廠新建,當月發放50塊的獎金,也不至於讓人奇怪。
不過,工作三天就給了50的獎金,這種發放模式一定是非國企的。國企裏麵,可是要算了再算,然後到了發薪日,一並給出的。
田世昌被說的臉紅,爭辯道:“不是……是因為領導參觀,說我們表現好了,就給發了獎金。”
為了避免被說吹牛,青澀的田世昌更是翻著口袋,將裏麵的五張大團結都給拿了出來,道:“你看,我正要去鎮上割幾斤肉,買點糖回家去呢。”
佘石德倒吸一口涼氣,盯著五張大團結看了半天。肥豬肉一斤才一塊多,出門上街的人,很少有拿兩張大團結的,對小年輕來說,攢一年的錢,也不一定能攢出50塊出來。
旁邊的大娘趕緊把田世昌的手給塞了回去,熱心的道:“出了廠子,可要小心著別人,現在小偷小摸的不少,還有當街搶錢的,你要買東西,拿點零錢裝外麵,用完了,找個廁所什麼地方,抽一張出來,可不敢再這樣掏出來。”
“是,是……”田世昌連連點頭,小心的將錢給塞了回去。
佘石德羨慕不已,嘟囔道:“早知道我就報名去西捷廠了,萬一選中就舒服了。”
大媽嗬嗬一笑:“知道選中的都是什麼人?你去了也選不中……對了,你們是後麵去的吧?我們廠裏去的人,一個月拿多少?”
後麵是問田世昌的。
“工資和我們一樣,沒獎金。”田世昌低著頭整衣服,說了一句,突然發現車廂裏的聲音又沒了。
佘石德表情古怪,問:“真沒獎金?為啥?”
“說是獎金隻給一線工人發,他們幾個都是坐辦公室的,就沒有。”田世昌越說越慢,旁的人的表情也越來越怪。
佘石德再問:“以後都不給發,還是這次不給?”
“說不上,楊銳的意思,是先培訓,培訓以後願意上一線的,就給發,坐辦公室的,還是不給發。”田世昌對此了解的不少,他們自己也討論了好半天呢。
佘石德“撲哧”一聲給笑了出來,罵道:“再讓李鑫他們吹牛,坐辦公室坐掉了50塊,屁股夠金貴的。”
車廂內亦是一片笑聲。工人們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辦公室人員的鄙視,盡管有機會的時候,工人大都願意坐到辦公室裏去,但這一次,能進西捷工廠的幾乎都是廠領導的子弟,早有老工人到行政樓裏罵過街,隻是沒解決問題罷了。
聽到在西捷工廠坐辦公室的人過的不好,大夥多少是有些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