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醫外貿所求的太多了,而他們除了手裏的公共權力,掌握的其實並不多。尤其是遇到楊銳這種不按其想法做事的主兒,他們的中介地位就暴露無遺了。
相比之下,捷利康公司掌握的資源實在太多,他們不僅是國醫外貿巴望著的合作夥伴,他們還有可能選擇國內的其他企業合作,僅此一點自由度,就讓巫塵遠生不起反抗之心。
弗蘭奇給了楊銳一個回答,也不再多說,自己從文件袋裏拿出了一份英文的合約,道:“既然楊銳同學不參與製造公司的股份分配,我們就先來三方談判,決定製造公司的各項事務吧。”
巫塵遠等人明知道他是被楊銳說服了,現在隻能裝不知道。製造公司的股份討論總是要進行的,總不能因為先討論這個,就不談了。
楊銳大度的向幾個人點點頭,直接退席出門。哪怕是一個製造公司的談判,估計也要不少的時間。
海處長稍等了兩秒鍾,按捺不住,也跟著楊銳出去了。
“楊同學,請等一下。”走廊的盡頭,海處長將楊銳給叫住了,換了一臉的笑容,說:“去哪裏,我送你吧。”
“我約了煤科院的人,正好去做兩個實驗,你有車嗎?”楊銳大方的讓海處長吃驚。
“我叫一輛車好了,等三分鍾。”海處長像是給領導辦事似的,小跑著去要了一輛車,正是他們從計委借來的上海轎車,在桑坦鈉全麵換裝以前,這差不多就是國內官場最有派頭的轎車了。
楊銳樂得輕鬆,將自己寄存起來的箱子取出,上專車放穩,就開始指揮方向。
海處長悶頭開車,他沒要司機,免得說話不方便。不過,坐上了車,再看楊銳現在的樣子,他發現說話還是不方便,有太多想說的內容了,楊銳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快開到了煤科院,海處長才整理了一個差不多的思緒,道:“楊銳,你從自己的角度提出了談判意見,這點很好,但是,你就不怕自己的技術被外國利用了?”
“您要是覺得將技術賣給外國就是賣國,國醫外貿才是最大的賣國賊吧。”楊銳的話衝口而出,都不用多做考慮。
海處長一腳就踩在刹車上了,嘴唇一個哆嗦,再重新起步,臉色一正,道:“楊同學,你這麼說,我得好好給你解釋一下,咱們國醫外貿是國家規定的外貿創彙的企業,我們每年的任務也是非常重的。你們年輕人,大概還不能理解外彙的重要性,咱們國家許多工業品都不能自產,要繼續發展,就需要外彙來購買,應該說,沒有外彙就沒有國家的繁榮富強,而在這個特殊時間段,我們必須盡可能集中的使用外彙,把好鋼用在刀尖上。的確,作為個人,你也許會吃一些虧,但你漫天還錢也太厲害了……”
“弗蘭奇好像沒有覺得我漫天要價。”楊銳笑著舒展了一下手腳。
海處長搖頭:“本來就不該做三方或者四方談判的。如果是雙邊談判,一方是咱們國內,一方麵是捷利康公司,他們肯定得多考慮咱們國內企業的感受。但是,現在變成了三方和四方,你與捷利康公司聯合起來,咱們國內企業的生存空間不就變小了?”
他望著楊銳,道:“你這樣做,是親者痛,仇者快。”
不得不說,海處長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有點誠懇和鄭重的。
然而,他的思維模式與楊銳已經不在同一個維度了,因此並未等來楊銳恍然大悟的擊節讚歎,得到的卻是淡淡的“哦”,接著就聽楊銳問:“照你這樣說,什麼樣是仇者痛,親者快的?”
“當然還是要將國內力量統合起來,首先與外國公司共同談判,得到盡可能好的結果。”海處長緊緊握著方向盤,眼睛有一半時間看著後視鏡。
“那我們內部怎麼分配利益?”
海處長大義凜然道:“技術轉讓不能純粹以利益分配來考慮。”
楊銳嗬嗬一笑,道:“您要是想靠著大道理,換走5萬美元和20%的股份,我就隻能說天真了。”
海處長的臉“唰”的就紅了。
如今才是82年,能練出厚臉皮的,多數還在混個體戶呢。如海處長這種央企的精英,多少是有點麵皮的。
等了幾秒鍾,海處長戚戚的道:“捷利康公司不可能答應你這麼高的要求的,5萬美元和20%的股份隻是他豎起來的紅蘿卜,你想想看,他們的投資額最少要七八十萬美元,20%的股份就是15萬美元的投資額了,有那麼容易嗎?”
“總額30%的技術入股,我沒覺得很多。”楊銳語氣平靜。他做研究生的時候,別說30%的技術入股了,50%的技術入股都不鮮見,生物製藥行業是一個高投入高產出的行業,其中除了高資金量的要求以外,高技術的門檻也不是開玩笑的,一棟樓耗費幾百名研究生,幾十名博士生的生命,在生物行業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