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約?!”斯琴繼續撇嘴,“如果兩百七八十年前的盟約也有效的話,那我寧願遵守距離更遠的,就刻在黑石城外那個大煙墩的石頭上!那是當年大明天子跟咱們朵顏人一道刻上去的,你們應該知道,咱們朵顏三衛當年許下了什麼承諾?!”
“轟!”在場所有貴族,無論是烏旗葉特後旗自己的,還是跑來給勃日貼赤那或者小阿爾斯蘭站台的,都被震動得頭暈目眩。不光是烏旗葉特四旗,還包括附近方圓幾百裏內的大大小小數十個蒙古部族,實際上都來自朵顏三衛。而朵顏三衛,則是明成祖朱棣的鐵杆部屬。當年曾輔佐後者南下爭奪皇位,並且從中獲取了豐厚的酬勞。此後隨著光陰的變遷,朵顏三衛分崩離析,各繼承者與大明的關係時好時壞,但直到大明被李自成的農民軍推翻的那一刻,仍然有朵顏人的後代戰死在北京城頭。
上述這段掌故雖然很少有人提起,但是卻一直做為蒙古人忠誠守信的例子,在貴族中廣為流傳。特別是大煙墩祭壇中那幾塊刻滿了巴思巴文的石頭,更是被整個東蒙草原的上層社會,視為所有蒙古人的驕傲。與它相比,當年被皇太極逼著祖先們所簽訂的那個城下之盟,根本就是螢火蟲與日月爭輝!無論用何種手段去描繪推崇,都掩飾不了其孱弱和蒼白。(注2)
“你,你胡,胡說!”勃日貼赤那小半輩子都在讀誦經文,見識根本無法與受過正統貴族和現代學校雙重教育的斯琴能比,嘴唇顫抖著,濡囁著,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剛才躲在屏風後用咳嗽聲支持過他的人見狀,隻好親自赤胳膊上陣。先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邁著四方步走了出來,順手從主人的位置上端起一碗馬奶酒,“早就聽說斯琴殿下博聞強記,有過目不忘之才。今日當場領教了一回,果然......”
“你?你是川田國昭!勃日貼赤那,你居然敢請小鬼子來撐腰!”趙天龍早就注意到屏風後麵藏著人,一直暗中戒備。然而卻萬萬沒想到勃日貼赤那居然喪心病狂至如此地步。愣了幾秒鍾後,才終於認出了屏風後走出來的那個穿著傳統蒙古服飾的侏儒,舉起割肉刀,便往上衝。
“呼啦啦!”屏風後立刻湧出了一大堆全副武裝的家夥,有蒙古人,也有小鬼子。將川田國昭保護了個水泄不通。勃日貼赤那見到之後,立刻又鼓起精神,踮起腳尖兒,衝著趙天龍張牙舞爪,“這是我的家,我想請誰就請誰!龍爺,莫非你要在酒宴上,傷害我的客人麼?!”
“龍哥!”斯琴見對方人多勢眾,也趕緊用力拉了趙天龍一把,“咱們蒙古人的規矩,不在酒席上拔刀!”
隨即,她又將頭轉向勃日貼赤那,“你請誰,我們夫妻倆無權幹涉!但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今日所為。我夫妻倆感謝你的款待,就此告辭!”
說罷,拖著趙天龍的手臂就往宴會廳門口處拉。勃日貼赤那已經圖窮匕見了,哪裏肯放他們二人離開。立刻將酒碗朝地上一摔,大聲斷喝,“主人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們兩個怎麼能走?來人,給我留客!”
“呼啦啦!”從門口衝進了更多的蒙古武士,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明晃晃的鋼刀。死死封住斯琴和趙天龍夫妻的去路。
在場賓客見狀,個個大驚失色。要知道,自打成吉思汗一統草原之後,保護客人安全,就成了所有蒙古人都奉行的天條。勃日貼赤那為了討好小鬼子連成吉思汗定下的規矩都敢違背,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敢踩在腳下的?
“勃日貼赤那,你到底還是不是蒙古人?!”先前為了表示對此間主人的尊敬,斯琴和趙天龍夫妻兩個都把槍放在了侍衛手裏。眼下赤手空拳,怎麼可能應付得了幾十把鋼刀?!驚怒之下,忍不住回過頭來,厲聲斥責。
“我,我這,這也是為了整個東蒙草原的安寧!”勃日貼赤那不敢與斯琴的目光想接,低著頭,努力往自家侍衛身後躲,“關東軍已經開過來了!再任由你胡鬧下去,草原必遭大難。不如由我來替你求個情,主動向日本人輸誠,爭取能寬大處理,改過......!”
“改你娘個屁!”話音未落,趙天龍已經暴跳而起。手中切肉刀化作一道白虹,直奔他的胸口。周圍侍衛們嚇了一跳,趕緊舉起凳子封堵。趁著眾人分神的一瞬間,趙天龍拉起斯琴的手,快步衝向房門。
“站住!”兩名反應相對迅速的蒙古侍衛見狀,倒轉刀刃,用力下砸。趙天龍看都不看,一腳一個,將他們踢飛出去,繼續拉著斯琴向前狂奔。
其他蒙古侍衛見狀,也紛紛撲了上來。或者用刀,或者空了雙手。試圖將客人拿下。趙天龍舊傷未愈,身手已經大不如前了。卻依舊不是這些臭魚爛蝦所能匹敵的,拳打腳踢,如虎入羊群。轉眼間就在侍衛中硬殺出了一條通道,護著斯琴來到了宴會大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