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少爺。給他家中捎一封信去,過後還愁他家不記您的好麼?!就算不記您的好,隨便派人送點兒禮物過來,就夠咱們開上好幾天洋葷!”
“嗯!”聽聞還能有禮物可收,魏占終於心動。手抹胡須,低聲沉吟,“封鎖消息的事情好辦。咱們這邊跟葫蘆嶼那邊平素就沒多少來往,今天辦事的兄弟也都是我一手帶出的,我讓他們閉嘴,他們肯定連屁都不敢往往外頭放一個!可是,老子剛才把話說得那麼滿…….”
“當家,您放心,這事兒,讓我跟肖二當家去辦。保證,把臉給您賺足了!”唯恐魏占奎反悔,師爺趕緊大包大攬。
“對,魏師爺這麼大歲數,對付個小毛孩子,還是手到擒來!”肖二當家也繼續敲磚釘角。
見兩名最有人脈勢力的手下,都堅持不願濫殺無辜。魏占奎也隻好妥協,點點頭,笑著道,“你肖老二做事,我當然信得過。好吧,好人就交給你們翁婿來做,我繼續坐在那兒唱白臉!”
“大當家您就等著看好吧!”肖二當家拱手領命,然後轉過頭,衝著大廳外高喊,“大當家有令,將探子再押回來!”
“將探子再押回來,押回來!”眾弟兄們扯開嗓子,喊話聲在群山間來回激蕩。
趙二等人聞聽,趕緊又從木樁上解下閉目等死的張鬆齡,抬著他回了大廳。剛一入內,肖二當家就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張鬆齡的肩膀,大聲宣布,“好小子,有幾分膽色!我們大當家怕你是土匪的探子,剛才就故意嚇了你一嚇,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有種!”
“哈哈哈,哈哈哈……”明知道肖二當家說得未必是實話,趙二子等人還是齊聲大笑。
張鬆齡被笑得如同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暈乎乎地四下看了看,輕輕咧嘴,“原來大當家剛才是在試探我來著,差點兒把我的魂兒都給嚇丟了。怎麼樣,我算過關了麼?”
“算過了,也算沒過!”魏師爺佝僂著老腰走上前,皮笑肉不笑,“你年齡雖然小,膽色卻著實不錯。但日本人的探子,也不會個個都是孬種。接下來,你得向弟兄們證明,你不是日本人才行!”
張鬆齡的行李都丟在和平飯店裏,此刻怎可能有東西證明身份?!見老者不像故意想找借口殺掉自己的樣子,想了想,非常客氣地問道:“怎麼才能證明我不是日本人?麻煩您老給我指條明路行不?我的確是被打散的…….”
“很簡單,很簡單!”沒等張鬆齡把話說完,駝背師爺就急匆匆地打斷,“你既然自己說自己是學生,肯定會寫中國字。寫幾個毛筆字來給我看。寫得好,就算過關。否則,我也無法不懷疑你!來人,給他鬆綁!”
“是!”趙二等人再度上前,七手八腳鬆開張鬆齡的綁縛。有人小跑著,去後院找來筆墨紙張,在香案上擺好。“那,晚輩就獻醜了!”張鬆齡揉了揉被捆得發紫的手腕,緩緩走向香案,一邊走,一邊斟酌自己該寫什麼,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想到自己當初加入血花社的初衷,想到陸青的才華,想到田青宇的仗義,想到老大哥周玨在最後關頭的勇敢,想到一個個在槍聲中倒下的同學,和同學們永遠無法合攏的眼睛。心頭猛地一熱,扶住桌案來,筆走龍蛇,“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
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
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
注1: 秦德純,二十九軍副軍長,北平市長。七七事變前,奉命與日本人周旋,態度十分曖昧。此人經曆頗為複雜,做人兼具光明與陰暗兩麵。曾經堅持與日本人鬥爭,又試圖以妥協方式,換取和平(一說為奉了中央密令拖延開戰時間)。曾經支持文人辦報紙監督**,同時又大力鎮壓學生運動。七七事變後,不肯向日軍投降,任為國民**第一集團軍總參議,後任國防次長。與其他國民黨高級將領一樣,擅長寫回憶錄。一九六三年病故於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