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慶春倒覺得有些好笑,又好奇的催促:
“爹,外祖父還問了您什麼呢?”
蘇文房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與兒子對視:
“你外祖父問我,如果因為致珠,而切斷楚家聯係,自此可能會遭受楚家報復、打擊,我平生所學,恐怕無法得以施展,我想要報效國家,想要入仕的想法,興許隻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他問我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後果,怕不怕自己將來後悔?”
“您怎麼說?”蘇慶春心中莫名激滂,又追問了一句。
蘇妙真雖說直流淚,但也很好奇這個問題,不由也支起耳朵去聽。
“自然不悔!”蘇文房這話說得很輕,很堅定。
“現在呢?”蘇妙真抹了下眼睛,也問道。
“也不悔。”蘇文房搖了搖頭。
他說完,又笑了起來,眼角出現幾條皺褶,這不止無損他的風采,反倒增添了他身上溫柔之氣:
“不能做官固然遣憾,可我的才學並沒有白學,這一生我也輔佐了數位良主,做了好些事。”
他美滋滋的道:
“閑暇之餘,我與你娘可以吟詩作對,出門踏青,走遍大慶河山,看遍天下美景。”
他結識了許多的朋友,生活雖不富裕卻也自有趣味。
“若是因為仕途,放棄了你娘,沒有了你們,我這一生縱然高官厚祿,也是無趣。”
蘇文房坦然道:
“你外祖父不知道,我心中根本沒做過選擇。”
能被放棄的,就不是值得他惦念的。
這才是小柳氏當年執意要跟隨,並為此放棄一切的人。
“……”
蘇慶春心中想著父親的話,不免有些出神。
而蘇妙真則也是受到震撼,沒有出聲。
“自那之後,我與少廉便割袍斷義,再無往來,楚家恨我,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打昏我——”
說到這裏,他麵現愧色:
“你姨父為人與我不一樣。”
姚翝這個人講義氣,也很圓滑,同時有很強的事業心。
當年在南昭的時候,他出身不如人,卻心眼靈活,能攀到上司,拉住交情,事後步步高升,十年前被調入京城。
以他能耐,本該早就升官,可他在京中一呆十年,便再也沒挪過位置——
“想必也是受我連累。”
說完,他的眼圈微紅,麵對兒子瞪大的眼睛,他並沒有回避,而是道:
“你們年紀小,不知事。但你姨母、姨父是個明白人。”
他嘆了口氣:
“妙真,你向你姨母提到我與少廉當年交情的時候,你姨母恐怕就已經猜到了端倪。”
若是至交好友,為何不出手提攜。
而且蘇文房又不是無才,分明就是懷才不遇。
大慶雖說腐朽,官場**,但以蘇文房的才華,無論怎麼也不至於混到這般田地。
唯一的可能,“便是我得罪了人,受到了別人的打昏而已。”
蘇文房提袖擦了擦眼角:
“能做到這樣的事,並非一般人,又與我舊,以你姨父聰明,必能猜到這些年他無法升官,是受楚家打昏之故。”
而楚家之所以如此斤斤計較,又是因為蘇文房當年與楚少廉交惡的緣故。
“原來如此——”蘇慶春神情復雜,轉頭看了一眼蘇妙真:
“姐姐,你真的誤會了。”
蘇妙真神色怔忡,眼中露出掙紮之色:
“我,我誤會了嗎?”
她還有些不願意相信,可她心中又隱隱感覺得到,父親說的話並非假的。
家裏人的話與她腦海裏的‘認知’開始打架,讓她一貫以來堅信的東西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前世’柳氏兇惡的臉龐在她腦海中浮現,那些說出口的話像把刀子,淩遲著她的內心;
而同一時刻,蘇文房的話也在她心中響起:與楚少廉交惡……姨父受了連累……
‘前世、今生’的柳氏兩種截然相反的麵孔同時出現,一麵對她尖刻的怒罵,一麵溫聲問她飲食起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