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陸無計看到妻子手邊已經幹了的茶盞,默不作聲的將其撥開,把自己那杯未曾勤過的茶水放到了妻子手邊。
朱姮蕊毫無察覺,順手端起一杯就飲盡了。
“我也覺得很像。”
柳並舟其實對這些歷史也很熟悉,他師從張饒之,得到消息的途徑並不比長公主差許多。
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聽朱姮蕊娓娓道來之時,他便在心中將所有的信息串連起來,也有所收獲。
“先不提這三人是否同一人,假設他們不是,那麼無論是三百五十多年前的‘孟青峰’,還是公主提到過的‘血蓮子’,亦或是如今的陳太微,也有一個共同之虛——”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但並沒有賣關子,很快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們都跟在一個殘暴昏庸的無道君主身側。”
這三位帝王,除了慶帝才幹平庸,不止是治國不見建樹,連作惡也有限之外,其餘兩位君主,無不是鬧得百姓離心離德,險些釀成大禍。
“……”朱姮蕊聽到‘殘暴昏庸的無道君主’時,虎軀一震。
她心裏先是掀起了波瀾,接著又怔了一怔,發現柳並舟說得並沒有錯。
神啟帝的所作所為,無不印證了‘殘暴昏庸’幾個字,甚至遠比這幾個字的形容更要惡劣得多。
他加重稅賦,斂財無度,隻為自己修道成仙之夢,敲百姓髓骨,使得許多人走投無路。
大慶神啟二十九年,全國百姓戶籍統計,竟比當年先帝在時數量少了四成之多!
這是一個血淋淋的數字,無不控訴著神啟帝的罪行。
長公主沉默不語,柳並舟接著說道:
“他們的行為,像是有意輔佐在昏庸君主身側,似是意圖顛覆大慶的根基——”也就是說,這三位皇帝是受到了這幾個人有意挑選的。
他說到這裏,眼中露出焦慮之色。
“當年,”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事,話剛說了一半,便歇了聲。
他手裏端了杯茶。
屋外雨聲潺潺,寒風凜冽,屋內人聊的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話題。
柳並舟想著事情出了神,掌中握了杯茶,那茶並沒有冒起白霧,顯然已經失去了熱氣。
在場眾人並沒有催促他,都收斂了呼吸,深怕打斷了這位大儒的沉思。
“——對不住了。”柳並舟自己回過神後,意識到了失態,連忙呷了一口冷掉之後略微有些苦澀的茶水,憑由那微苦的清香順著喉嚨滑入胃中,接著才毅然道:
“當年,老師有過一個猜測。”他提到了張饒之後,長公主等人麵露喜色,身澧微微前傾,聽他說道:
“老師懷疑,這幾人的目的恐怕並不是完全為了顛覆大慶。”
這一點並不稀奇,長公主等人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聲。
‘咄。’柳並舟輕輕將茶杯放到了桌上,很快道:
“公主的猜測與老師一致,無論是孟青峰,還是血蓮子,亦或是陳太微,都極有可能是孟鬆雲的擁躉,這些人行事風格極端,且修的都是無情道。”
道教之中,分為許多派係,但‘無情道’是道派之中亦十分受人爭議的修行方式之一。
人有七情六欲,修無情道的人,則會斷絕人的情感,許多修無情道的人,會殺死父母至親血脈,以此斬斷羈絆。
七百年前,孟鬆雲就是屠殺了師門上下,修的無情道。
“老師生前最後一年,一直在研究道教的無情道,他老人家費盡一切心力,終於找到了道家之中一則關於無情道的法門。”
柳並舟快速道:
“大道無情!修行之人斬去世間羈絆後,會進入無情之境,無欲望、無妄念、無紅塵、無血親,再借天地之靈,便能飛升成仙!”
“仙人?”長公主聽到這裏,愣了一愣。
柳並舟點了點頭,又道:
“不過在臨終之前,老師又覺得這個猜測未必是真。”
‘唉——’他長長嘆了一聲:
“道家所謂的無情,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