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允站得筆直,低頭看著陳老夫人那張蒼白得驚人的臉,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否認。
陳老夫人卻揪著他,聲音低啞:“你還是放過他吧!彥文是你弟弟啊……”
陳彥允覺得自己站得有點僵硬了。
他壓低了聲音:“母親覺得,我是那種冷血無情,對親人也不留情的人?或者是反複無常,想放過別人就放了,但等到心血來潮,又要再折磨別人的人?”他笑了笑,“我在您心中就是這樣的?”
陳老夫人沒有聽明白。
她是聽到剛才王氏來說了,才想到陳四爺的事。也沒想到陳三爺對他還有後手!
聽這話的意思,難道其中還有隱情嗎?“我怎麼……老三,你究竟要說什麼?”
陳三爺卻不再說下去。
“老四那邊,我肯定是不會再放他出來了。”陳三爺說,“我明天會來看您的,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看老四。老四就算被軟禁著,也沒有少吃少喝的。你不要擔心他,也不用勸我了,現在陳家既然是我當家,那自然什麼都要聽我的。”
陳老夫人眼睜睜看著兒子離開了。
她剛才想說的話都不敢再說了,心裏隱約明白過來,陳彥文應該還做了什麼事,才讓老三憤怒了。
老三不讓她知道,應該有他的道理才是。
那老四究竟做了什麼?
陳老夫人有些後悔,她不該沒弄清楚事情,就跟老三說那些話。要是真誤會了他,這該有多傷人?
……
顧錦朝正陪著長鎖玩,教他說話。長鎖坐在她懷裏,掰著小手指頭呀呀學語。學一會兒就累了,顧錦朝喂他喝了半碗羊乳,拍著他的背哄他睡了。
她親了親他紅潤的小臉蛋,把他抱回了暖閣。婆子已經把火爐子點好了,乳娘守著他睡覺。
顧錦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陳三爺已經回來了。
他看上去有點累,靠著迎枕閉著眼睛。解開的鬥篷放在旁側,屋子裏的丫頭都讓他屏退了下去,空無一人。隻有爐子的炭火燒得紅彤彤的。
顧錦朝也聽說了四房那邊的動靜,走到他身邊,還沒有說話就看到他手上纏著汗巾,浸出一團暗紅的血跡。
“您的手怎麼受傷了——”顧錦朝連忙並了步坐到他身邊,捧起他的手解開汗巾,好深的一道口子!怎麼都沒有包紮!眼看著皮肉都泛白了。
顧錦朝高聲喊了采芙,要找紗布瘡藥給他包紮。
他靜靜地看著她,顧錦朝有點焦急又責備地說:“您真當自己身子骨好,就不在意這點血了!就這樣任它流……要是傷口化膿了怎麼辦?”
“不叫人進來。”陳三爺低聲說,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捧住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顧錦朝覺得他的目光太深,撞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好像有點不對?總覺得這尋常的平靜裏,好像有點悲傷。
但目光卻平靜又溫柔。
他親了親她的眉心:“我想這樣和你呆著。顧錦朝……”他連名帶姓地喊她,很慢,又相當的鄭重。
顧錦朝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喊他,想到陳四爺的事。她隻是笑了笑,正想安慰他什麼,卻被他吻住嘴唇,這一切都很慢,但他的手臂用力得不容她掙脫,她卻反手也抱住他。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覺得,但是陳三爺心裏肯定很難受。
她明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