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懷著疑惑到了東跨院,馮氏正坐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閉目養神,她向馮氏行了禮問安。馮氏才睜開眼看著她。
錦朝從來沒見馮氏這麼看過她,好像是第一次真的從裏到外打量她一樣。眼神也十分古怪。
錦朝心想自己今天穿的是件湖色折枝紋的褙子,一條素色湘群,石藍色的腰帶……沒有穿錯的吧!
馮氏卻招她過去坐在自己身邊,拉著她的雙手仔細端詳,笑著說:“我今天倒是第一次注意到,咱們朝姐兒真是長得國色天香。”
馮氏以前不看重顧錦朝,隻曉得她好看,卻沒真的在意過。如今從頭到尾的看她,才驚歎果真是美人。如果隻是容色上的嬌豔也就罷了,偏偏她氣質澄淨如水,平和溫柔。一種十分極端的好看。
馮氏覺得自己真是被鷹啄了眼睛,以前竟然這麼對顧錦朝。早知道她能有今天的造化……她怎麼著也得把這人捧在手裏啊!現在也隻能盡力補救了。
顧錦朝聽到馮氏誇她,心裏更是覺得古怪。
怎麼誇到她的長相上來了,以前馮氏再怎麼誇她,也不過是‘聰明、懂事’這幾個詞。
馮氏卻柔聲和她說起話來:“今天常老夫人來咱們府上了,是來說親事的。祖母想問一下你的意思……”
顧憐的親事,問她什麼意思?
“宛平陳家你知道吧,常老夫人是替陳三爺來給你提親的。等你父親下了衙門,我再找他商量,你們要是都覺得可以,這親事咱們就定下來了。祖母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還真是舍不得你出嫁。不過這是一門極好的親事,實在是咱們占了便宜了。雖說是續弦,但陳三爺如今才過而立之年,又是戶部尚書,內閣閣老……”馮氏說得自己都覺得心驚,這樣的官職,壓死顧家都沒問題!
顧錦朝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常老夫人是來給誰提親的?
陳三爺向她提親?
不是顧憐嗎!
馮氏見她不說話,就笑著問道:“朝姐兒覺得如何……祖母倒是覺得不錯,陳家還有陳二夫人,如今是宗婦。你嫁到陳家,既不用主中饋,也不會被人輕看了……”
顧錦朝隻覺得心亂如麻,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馮氏也沒有勉強,讓茯苓送她出去。說好好歇息著,想清楚了明天再來回稟她也不遲。
顧錦朝坐在書房裏想練字靜心,卻看到書案上還放著她正在臨摹的墨竹圖。陳三爺的畫中修竹數枝,高低錯落有致,挺拔清秀。用筆道勁圓潤,竹骨純用淡墨,與竹葉濃淡相映。
她還是想不通,陳三爺為什麼向她提親了?
前世不明白的事,這世一樣不明白。娶她對陳三爺來說實在沒有好處。
她想起陳三爺對她說過的話:你這麼聰明,肯定想得明白的。我怎麼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這麼好呢……
他這樣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這麼好的。
顧錦朝一字沒寫,筆尖卻暈開一團墨。
她苦笑了一聲。如果按照她如今的立場看,能嫁給陳彥允絕對是最好的,他不僅能護著自己,還能護著四房。而陳家的情況她最是熟悉不過,嫁過去也不會行差踏錯。
但她的顧慮也很多,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陳玄青,難不成還要嫁給陳彥允當他的繼母嗎?她前世對不起三爺的地方實在太多,如果今生嫁給他,會不會也害了他……
這個人可是陳彥允啊!
顧錦朝索性丟了筆,輕吐了口氣道:“青蒲,拿小繃過來!”
一個字都寫不好,還是練刺繡算了。
馮氏卻根本坐不住,吩咐丫頭去影壁守著,顧德元回來了就趕緊讓他過來。又站起來走了一兩圈,還是覺得不穩妥,對茯苓說:“算了算了,服侍我換衣裳,我親自去等著!”
顧德元一下馬車就看到馮氏在影壁前頭踱步,嚇得好歹:“母親,您怎麼到外頭來了!”
馮氏懶得解釋了,拉著他邊走邊把事情說了。
顧德元聽後也覺得不可思議,臉色很不好看:“怎麼會是顧錦朝!那姚家又是幹什麼,為什麼跟我們說是憐姐兒……還把憐姐兒的親事退了!”
馮氏搖頭,她也覺得這事古怪!
“和憐姐兒退親,對他們也沒好處!我估計也是稀裏糊塗聽錯了……”馮氏有些踟躕,“如今四房是有造化了,我看常老夫人的樣子,恐怕陳三爺早就看好這門親事了……”
有了這門親事,四房今非昔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