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十分的愕然,除了馮氏,這顧家還沒有敢這樣指揮她的。程寶芝這是說得太投入了呢,還是這就迫不及待要給她立規矩了呢?
要是平日,她肯定要回敬程寶芝一番。
想到冬青樹一閃而過的茶色直裰。錦朝卻放下毛筆,慢悠悠地捧了茶杯,去幫程寶芝沏茶了。
青蒲在旁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們家小姐看上去笑眯眯的,性格卻是絕不會吃虧的。程寶芝要她端茶倒水,還是當著眾丫頭小姐的麵子,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過去了?
顧瀾更是吃驚,心裏想著難不成是馮氏和顧錦朝說了什麼話,她竟然對程寶芝言聽計從了?
還是她想幹脆就在茶盞裏下毒,把個程寶芝斷的幹幹淨淨!免得礙著眼。
顧錦朝端了杯熱茶過來,放在了程寶芝旁邊。
程寶芝端起來喝了口,卻連忙又放下了,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朝姐兒,你怎麼連杯茶都沏不好!這水也太燙了些……”
顧錦朝心想能不燙嗎,敢喝她端過來的茶,那自然是燙手得很。
她聲音小了些:“表姑,沏茶這事我不慣做的,您要見諒啊。要不,我去給您換一杯過來?”
程寶芝見她態度軟和,心想馮氏說顧錦朝外軟內硬也不盡然嘛,這不也在她麵前服軟了。瞧著這一水榭裏丫頭都看著,顧憐和顧瀾也不說話,她就笑了笑:“還是算了吧!朝姐兒你身子嬌貴,這些事做起來自然不順手了。下次可要記得好好學一學,別以後連伺候人都不會!”
這說話的語氣,儼然她就是以後被顧錦朝伺候的那個人了。
顧錦朝心裏都在發笑了,臉上的表情卻更是落寞,咬了咬唇道:“謝表姑教導。”
程寶芝就和顧憐說話:“這伺候人啊,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咱們朝姐兒如此擅長繡藝,又是讀書識字的。不也連杯茶都沏不好嗎?”
顧憐發出一陣笑聲,別人卻都不敢笑。
顧德昭站在冬青樹下聽到顧憐的笑聲,心裏隻覺得火冒三丈!
她程寶芝是個什麼東西,滿水榭的丫頭不使喚,卻要來使喚他的朝姐兒!還端茶倒水,他都舍不得讓她做這些!倒茶也就算了,還挑剔朝姐兒沏茶不好,惹得別人嘲笑她。要朝姐兒學著伺候人?朝姐兒是他正正經經的嫡長女,誰敢讓她伺候!
顧德昭深吸了口氣,才緩步走過去。並笑著道:“朝姐兒,在這伺候別人也不跟父親說一聲。”
眾人看到顧德昭從青石磚道上走出來,十分驚訝。
顧四老爺怎麼突然就出來了?
程寶芝聽到顧德昭的話,臉色卻一下變了,她剛才說的那些話,難不成顧德昭聽到了?
她抬頭看顧德昭,隻見他臉色冰冷陰沉,看都沒有看她。
顧錦朝站起身行禮,喊了句‘父親’,又說:“……隻是表姑讓我幫著沏茶而已。”
顧德昭笑著看向程寶芝:“程家表妹,這滿屋子的丫頭,你就看不到了,非要朝姐兒去幫你沏茶?沏茶也就罷了,你還要嫌她伺候得不好?”
程寶芝咬了咬唇,在自己心儀的男子前如此失態,她也紅了張臉。道:“這……我是和朝姐兒親昵,才不講究這些的。四表哥可不要誤會,朝姐兒隻是茶沏得太燙了些,我才說了那幾句話,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顧德昭想起朝姐兒說過的話,馮氏想把程寶芝許配給他。這才是朝姐兒的表姑,八竿子打不著的長輩輩分,就敢指使朝姐兒伺候她了。那等她真的成了朝姐兒的繼母,還得了了!
這樣的人,除非他死,不然休想進他們顧家的門!
顧德昭冷笑道:“程家表妹這是什麼話,你怎麼會有別的意思呢?你敢有別的意思嗎?你不過是顧家的一個親戚,仗著母親的麵子能在這裏吃住。連個顧家主子都算不上!我自然相信你沒有別的意思。”
程寶芝臉變得蒼白,好像昏頭昏腦的時候突然被人打了巴掌,這才清醒過來。
她是個什麼身份……她就是寄居在顧家的親戚而已!
顧德昭心疼長女,肯定對她沒有好印象了……
她還想說什麼,顧德昭卻拉了錦朝說:“朝姐兒,父親今天正好不用上衙門……去陪我下棋吧!”帶著她就離開了水榭,看也不再看程寶芝。
錦朝覺得父親的手十分溫熱,他走在自己前麵還沒有平息怒火,一張臉緊繃著。
她輕吐了口氣,心裏卻有了一絲暖意。
程寶芝和父親鬧了這樣的矛盾,馮氏這下肯定不好處理了,不知道她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