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媽媽笑了笑:“看久了也就自在了。我瞧著這是表小姐給您寫的信吧,表小姐倒是孝順,每月給您寫兩封信,就是馮氏在旁虎視眈眈的,也沒有落下的時候。”
紀吳氏說:“這信可不是寫來給我請安的……馮氏想給顧德昭續弦,找到了自己的表侄女。朝姐兒是想問我有沒有更好的人選。若是顧德昭真要續弦,怎麼也不能娶一個和馮氏牽連的人。我正考慮著誰更合適呢,身份太差了不行,恐怕壓不住馮氏。身份太好了,又怎麼會想嫁給顧德昭呢……”
宋媽媽幫紀吳氏摻了茶:“太夫人心裏有沒有主意了?”
紀吳氏點點頭:“主意倒是有個,而且還是個好主意。給粲哥兒做媒的那個徐夫人你可還記得?她女兒上次還悄悄向巧心問起過顧德昭的事,巧心下來告訴過我,當時我也沒當一回事……如今想想,那徐姑娘未必沒有這個意思。羅泰前不久在那地方弄出了人命……徐家就不敢和羅家說親了,如今愁得都開始打聽香河某個窮舉人的兒子了。我覺得徐三小姐未必不可,不過還要寫信給朝姐兒說一聲。”
窮舉人的兒子……未免太不門當戶對了些!
宋媽媽咋舌,徐家老爺怎麼說也是正三品的通政使,嫡女再怎麼也找不到小地方的窮舉人兒子身上。
她點點頭:“奴婢也覺得十分不錯……既然都拿定主意了,您也不必猶豫啊……”
紀吳氏歎了口氣道:“我是想起晗兒了,心裏難受……恨不得顧德昭落個難看的下場,解我心頭的怨氣!但他又是朝姐兒的父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她讓宋媽媽去拿了紙筆、捧了鬆油燈過來,寫了幾行字卻頓住了。
紀吳氏皺了皺眉,問宋媽媽:“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朝姐兒落水的事?”
宋媽媽點點頭,那事情鬧得大,她自然記得。
顧錦朝十三歲那年夏天來紀家避暑玩耍。偷偷跑去摘蓮蓬,卻不小心落了水,跟著她的是個小丫頭,語無倫次地來稟報了,等她們趕過去的時候,顧錦朝已經被人救起來了,躺在涼亭裏神誌不清的喃語。
那小丫頭說是個陌生男子讓她去喊人,說這裏他看著,應該是那男子把顧錦朝救起來的,卻看不到人在。
紀吳氏抱著顧錦朝回來,臉色陰沉,發了好大的怒氣,把顧錦朝房裏的小丫頭都趕去了廚房,並且說了誰都不能說出去,誰說就是個死。
顧錦朝被陌生男子救起,那就是壞了名節的事。除了這個男子,她誰也不能嫁了。
紀吳氏問了那丫頭,陌生男子究竟是什麼模樣,但是她說的特征,對了全府的人都找不出來。
紀吳氏猜測救人的那個也不想麻煩,因此才悄然走之。她就把這件事瞞了下來,沒有幾個人知道。
直到她今日看了顧錦朝的信,心裏才隱約有些明白。
顧錦朝說父親擢升之際,恐怕要多注意著上頭的事,問她陳三爺是否和紀家來往頻繁。
陳三爺有段時間和紀家來往很多,那時候,兩家合力修築保定的廟宇……
顧錦朝落水的那天,她記得陳三爺是來過的。因為大爺身邊的小廝還過來問過她,說是預備一桌好菜,不一會兒又過來說不必了,陳三爺已經先走一步了。
她那時候還覺得奇怪,但是她怎麼也沒把這事聯係起來,畢竟小廝過來說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顧錦朝落水了。
紀吳氏臉色凝重:“……當時把朝姐兒救起來的,很可能是陳三爺。”
宋媽媽差點沒端穩鬆油燈,她睜大了眼:“您說的陳三爺……如今的內閣閣老,戶部尚書陳大人?”
這怎麼可能呢!
紀吳氏道:“……他當時還隻是詹事府少詹事。”但是想想她也覺得荒謬,一個是當朝權臣,一個是深閨女子。要是當時陳三爺沒離開,而是把這件事認下來了……
紀吳氏倒抽了口涼氣,過了好久才說:“……陳三爺能兩年之內從少詹事做到閣老,也實在是應該的。”此人意誌堅定,遇事果斷,才加上自身的才學……不嶄露頭角都難!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這件事寫進了信裏麵。
雖說算不得什麼,但顧錦朝知道了說不定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