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談話(1 / 2)

外麵大雪紛紛,北風呼嘯。接引殿裏卻點了盆爐火,十分的溫暖。原本作為寶相寺主殿之一的接引殿卻一個香客也沒有,周圍重兵把守,誰都進不來。

新的銀霜碳剛燒起來不久,還沒有燒到芯子裏去。

“顧小姐請這邊坐。”王淳收了傘出去了,江嚴請顧錦朝坐在爐火旁邊的杌子上。

很快有小廝捧了熱茶上來。

顧錦朝捧了茶,卻凝視了那盆火爐片刻,才抬頭往前看去。

接引殿立八根紅漆大柱,中間布置蓮座高升,一尊高約丈餘的佛像金箔貼身,俯首捏指,兩旁燭架上燭光熠熠,映得滿室金輝。蓮座下麵放置攢金線蓮紋的蒲團,一張長幾。陳三爺正與一個高壽的老僧人相對而站,離她有點遠,她隻能聽到老僧人喃喃著佛經的聲音,聲音平穩又安寧。

佛經使人心性寧靜。

老僧人念完了經文,和陳彥允說話。僧人已經老得看不出年紀了,雪白的袈裟卻格外柔和。陳彥允低聲問他:“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住持覺得該做何解?”

老僧人道:“佛有三身,法性佛就是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法性。萬物因緣所聚合,生生滅滅,都是敗壞、虛妄之相。如來者,法性也。法性非能以相來見,法性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不增不減。百丈懷海禪師所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即是法性。若能於相而離相則能見……”

老僧人又道:“施主向佛為法性佛,非我釋迦牟尼祖。”念了聲佛號,“殊途同歸,皆為佛也。”

顧錦朝聽不明白,陳三爺卻低頭微笑,左手摸撚著珠串。

老僧人解釋完佛性之後,行了合十禮退下,陳三爺也合手回禮。

等住持走出接引殿,陳三爺才向她走過來,讓她隨自己過來:“……內室有火炕,比這裏暖和。”她一張小臉又是紅彤彤的,上次見的時候也是。這次更慘,她和她的丫頭都是濕漉漉的。

顧錦朝抬頭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陳三爺覺得她的眼神又茫然又可憐,像沒人要的小動物一樣。

陳三爺率先往前走去,顧錦朝隻能起身跟上。隱藏在接引殿暗處的十幾名侍衛才顯出身。

……這才是二品大員出動該有的排場。

顧錦朝暗想。

釋迦牟尼佛左協侍觀音菩薩,右協侍大勢至菩薩。內室的槅扇開在大勢至菩薩右手側,裏頭卻有熱炕,炕上一張炕桌,布置得簡單幹淨。

陳三爺先坐了炕桌的一側,虛手一指,讓她坐在另一側:“……不用拘謹,佛門清靜之地。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你可別凍壞了。”

他又叫了江嚴進來,吩咐他:“……今天寺廟新磨了豆漿,去取一壺來。”

江嚴應諾而去,陳彥允拿過炕桌上的一卷佛經看。槅扇上糊著的是高麗紙,雖說透光,外麵雪下得太大,天色漠漠昏黑,並不亮堂。侍衛點了盞鬆油燈進來。

顧錦朝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什麼都讓他說完了。她招手讓青蒲也坐下,衣服雖然濕了,但這樣的時候一點都不好換,她連鬥篷都不敢解開。她想看看外麵的雪究竟下得有多大,她要是不回去,馮氏肯定會派人來找的……但是這樣的場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陳三爺雖說在看書,卻也注意著她的舉動。

她好像有點坐不住了,總是朝外麵看,表情很猶豫。

他就合了書,溫和道:“你這時候冒雪回去,衣裳事小。這是半山腰,若是失足跌下去了可如何是好。你不用擔心,和誰一起過來的,我派知客師父去知會一聲就可。”

顧錦朝小聲說了,一會兒就有知客師父撐傘出門。

“知客師父熟悉路,總比你一個小丫頭亂走的好。”陳三爺道。

顧錦朝隻好不說話。

江嚴端了壺豆漿進來,又抬了爐火進內室。把豆漿放在爐火上烤得熱氣騰騰的,才倒在碗裏先遞了顧錦朝,然後招呼青蒲過去向火取暖,也給了她一碗。

青蒲渾身濕了也確實難受,就坐在爐火旁邊小口小口喝著豆漿。

豆漿裏隻加了一點糖,卻格外香濃。

顧錦朝輕聲問道:“三爺不喝一碗嗎?”

陳三爺抬頭看她,道:“我不喜歡甜食。”

顧錦朝皺了皺眉,心裏有些疑惑。他怎麼會不喜歡甜食呢?前世和他成親不久的時候,自己隻會做一道拔絲香蕉,他每次都吃得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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