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葉家派係的人,百口莫辯。
但凡貪墨,都是官員大忌。而且貪汙的還是賑災所用的糧食,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顧家哪裏還有顏麵在燕京立足!到時候顧德昭官職被削不說,連他也會受到牽連!
顧二爺又問顧德昭:“你說,是朝姐兒提醒你注意這個孫石濤的?”
顧德昭點點頭:“……她有個賬房先生,曾當過尚寶寺卿曹家的幕僚,說是和孫石濤認識。”
顧二爺皺了皺眉,顧錦朝還有賬房先生?
顧錦朝剛把曹子衡請過來,先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曹子衡聽了也是心中一驚:“……這事實在太大,難得大小姐信任老朽!”他先拱了手,才說,“二十多萬石的糧食,孫主事就是想私吞,那也沒這麼容易。此時牽涉到賑災,老朽覺得不簡單……”曹子衡很快就想到了如今的山西布政使袁仲儒,範大人的至交好友。
再想到朝廷最近的動向,他心裏就有一個隱隱的猜測。
顧錦朝知道前世袁仲儒的下場,因此很快明白這件事肯定和山西賑災有關。曹子衡說了他的猜測,和顧錦朝不謀而合。
顧錦朝想得更全麵一些。賑災的糧食出問題,不僅能拖延了山西賑災,而且還能順便除去和葉家頗有關係的父親。
這事要針對的主要還是袁仲儒和長興候家,父親這是被殃及池魚了。
她讓曹子衡先去見了父親。曹子衡是幕僚,更方便和父親還有二伯父商量事情。
她則坐在大炕上,拿著刺繡的小繃繡汗巾。一邊想事情。
前世父親無此災,因為那時候他和顧家的聯係並不緊密。最後遭殃的是顧家,顧家在朝堂之後不斷被張黨打壓,後顧錦賢和葉限在朝堂中嶄露頭角,但因五夫人的死,他們更是對顧家恨之入骨。父親那時候反倒平平穩穩的,但要說一點都沒受到牽連,也著實古怪……
這世要是按照前世的路子,父親被打壓之後,顧家別的人也難逃罹難。
但是二十萬石糧食……這個窟窿怎麼填得上?即便拿出顧家全部家當都保不起。就算是財力強大到能保下這件事,收購二十萬石糧食,那也不是簡單的事!這是會造成京都糧價振動的。
葉家也應該不會坐視不理,但他們能怎麼管?隻能在此事事發的時候力保父親,最多能保下父親的性命,官職是肯定會被革去的,而且永不續用。
朝堂之事豈容婦人置喙,明麵上她是不能做什麼的。但是私底下她還是能做一些事的。
顧錦朝覺得最奇怪的,還是陳彥允給她遞了字條,他為什麼要幫她?或者說是幫顧家。他可是張居廉派係的人!
如果明白了陳彥允為什麼要幫父親,說不定能從他那兒找到突破口,保下父親的官職。
顧錦朝不由得想起前世,她剛嫁去陳家的時候,陳彥允對她還十分好的。成親的第二日,他陪著自己梳妝,陪著自己去給陳太夫人請安。雖說沒和她說什麼話,但是處處維護,沒有人看輕了她。
但這段日子不過月餘,他就不再往她這兒來,甚至也不去任何侍妾那兒。幹幹淨淨的修身養性,連酒肉都忌了起來。
她偶然看到他左手上盤著一串奇楠沉香佛珠,覺得那是他開始信佛了吧。等到這世一看,那串佛珠原來早就在他手上了。
陳三爺究竟在想什麼,他心裏有何打算?如果要想幫顧家,為什麼不說清楚,僅僅留下‘司庾主事’四字。是不是因為他還是張居廉派係的人,而不好把這件事說明白?
顧錦朝覺得頭疼。和陳三爺打交道,比和葉限費力無數倍,葉限做事其實很好猜,他想做什麼就會這樣做,全憑心意。陳三爺呢?他究竟在想什麼,他做的這些事是不是有長遠目的,她都不清楚。
這個人啊!
她放下小繃,讓青蒲拿了清涼油過來。
過了一會兒曹子衡從外院過來,和錦朝把剛才商量的事說了:“……顧二爺的意思,還是說按兵不動,他們先去找長興候侯爺說項,看看長興候府能不能解決。如果不行的話,就讓老爺上陳情表說明,最多是革職查辦,要是長興候家願意力保,也許還有回旋餘地。”
這也的確是顧家唯一能走的路。
但是顧錦朝覺得也並不是無路可走,至少陳三爺那裏,說不定還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