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這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說:“……老姐兒有苦衷,我也能理解。親事不成,也不傷了兩家的和氣。畢竟還是親家,隻是少不得錦朝那孩子要失望了……我那生意上也沒有什麼照顧不照顧的,老姐兒喜歡什麼,盡管去取好了。”
紀吳氏不想提親了,肯定不是因為顧錦朝在守製。要是因為守製,她早就該考慮到了。而且紀堯年過十八還沒有成親,還怕這一天兩天的?這其中肯定有隱情,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紀吳氏不說,她自然不知道。
而且紀吳氏這話說得周到,是想給顧家補償。她當然不認為紀吳氏所說的照顧生意,隻是去她顧家的書齋多買幾方硯台而已。那肯定是有實質性的補償,但這一切,要建立在她給錦朝說了一門好親事的情況下……紀吳氏這是要拿捏她重視顧錦朝的親事啊!
她做事不喜歡別人來幹涉。但是紀吳氏這話說得舒服,也給足了她麵子。
馮氏便順著台階下了。
紀家這門親事好,沒了確實可惜。但是人家不想再提親了,她也沒有辦法。反正這紀家開了個頭,朝姐兒的親事應該會好走些。
過了會兒顧錦朝等人過來請安,紀吳氏又和馮氏說了一會兒子話,拉著錦朝的手回了妍繡堂。
紀吳氏這是第一次瞧她在大興的住處,看了也覺得滿意:“……雖說不寬敞,但也布置得雅致。她也不算太虧待你。”
錦朝笑了笑,請紀吳氏坐在大炕上。說:“我剛做了胡桃仁餅,這就給您端去。一會兒父親和榮哥兒還要來拜見您那。”紀吳氏拉住了顧錦朝的手,望著她搖了搖頭。
“別麻煩,外祖母不想吃……我這過來,是想和你說說話的。你二表哥的事……外祖母知道你心裏自有度量。但你也要小心著,這人幫你做這些,可別是有什麼壞的企圖……”
顧錦朝摸到紀吳氏手上的薄繭,心道外祖母是個明白人,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就說:“您不用擔心,我都知道。”她想了想又道,“……我沒見著二表哥過來,還要勞煩您和他說一聲,這事不能怪他。不過……那個孩子您打算怎麼辦……”
前世這個孩子一直沒出現在紀家過,她想著紀吳氏肯定暗中把這孩子安置了。永陽伯四小姐應該是不知道的。今世這個孩子早出現了幾年,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紀堯的親事。
紀吳氏道:“那孩子才兩歲大,還沒開始記事呢,又終歸是紀家的骨肉,我以吳家寄養的名義收養了他。免得壞了堯哥兒的名聲。”
錦朝鬆了口氣,聽外祖母的意思,這事是被壓下來了。
“您也別想多了,我和二表哥不成,他會有好姻緣的。”顧錦朝安慰紀吳氏。
她和紀吳氏說了好一會兒話。
紀吳氏最後要走的時候,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你的親事外祖母會幫你看著,馮氏要想隨便把你嫁了,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朝姐兒,你若是有什麼過不去的,要和外祖母說……”她抬手摸了摸錦朝的頭發。
顧錦朝眼眶微熱,笑著點了點頭。
顧錦朝和紀堯的親事隻能暫時擱淺,幸好兩方並沒有來得及交換庚帖,定下親事。這還不算麻煩。
長興候府裏,葉限剛看完一宗卷。
之書過來服侍他洗漱,嘟囔著說:“世子爺,您總在睡前看這些東西,這晚上要是睡不好怎麼辦……您上次和奴才說那起滅門慘案,奴才回去整夜都夢到屍首……”
葉限說:“我還怕夢不到呢……”把手中的卷扔到一邊,閉目養神,“都是一幫狗官,這樣的案子也能判了婦人下毒殺子,還要上報批了斬首……”他語氣有些不屑。
之書小聲問道:“世子爺覺得那婦人是被冤枉的?”他又沒審案子,他是怎麼知道的!
葉限點頭道:“他們懷疑孩子中毒身亡,將內髒浸入水中,肺髒下沉,那說明孩子在出生前就死了的,婦人誕下死嬰,卻被誣陷毒殺親子,也是件奇冤了……”
之書恨不得把耳朵給堵上,愁眉苦臉地聽世子爺說完了,才小聲道:“剛才李侍衛過來傳話,說顧家和紀家的親事最後沒定下來……紀家收養了那個孩子。那個王家的夫人又向通州知府徐大人提親……”
葉限聽了之書的話後沉默片刻,手指輕敲著書案。
紀家是真的放棄提親,那他們還不算太過分。但是顧錦朝的親事始終是一個問題,她也滿十六了。這個紀堯不行,要是沒有合適的呢?他看她們顧家老夫人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她雖然說不要他管,但他怎麼會放手不管呢?
他望著漆黑如墨的夜色,靜靜地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