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吳氏大喜過望,卻又十分嚴肅地看了紀堯一眼,問他:“你可想好了,要是中途反悔。別說你錦朝表妹……我老婆子可不會放過你的。”
紀堯苦笑:“祖母,怎的錦朝就是您親外孫女,我就不是您親外孫了?”
他下定決心的事,什麼時候改過?
紀吳氏這是關心則亂了。
紀吳氏便笑笑:“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她眉眼間都是笑,精神都好了許多。把宋媽媽叫進來,說明日就要去拜見永陽伯伯夫人,“她們家原先和顧家是鄰裏,關係本就好。伯夫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我請她去給你說媒,你覺得如何?”
紀堯想了想,就道:“給四弟做媒的通政使徐大人的夫人還在府上,不如就請了她去……”
紀吳氏直看著自家孫子微笑,看得紀堯也不好意思了,把目光轉向一旁。
“哪有你這樣急的,誰還會跟你搶不成!”紀吳氏從沒見過自己聽話懂事的二孫子如此急迫過,心裏反倒是覺得好笑了。給陳暄提親是一回事,給朝姐兒提親那是另一回事。這可是急不得的。
紀堯也覺得自己過於急迫了,咳嗽了一聲:“……那就煩勞祖母了。”
他行禮準備退下。
紀吳氏道:“和你母親說一聲,她一向不讚成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紀堯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看。他覺得自己再修煉十年都比不上祖母,她心裏什麼都是通透明白的,偏偏就是不說。等著看,然後洞察別人的心思。
紀吳氏喝了口茶,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要準備什麼聘禮了。剛好朝姐兒許多東西都在她這兒,嫁妝都不用搬來搬去的!想著她就喜上眉梢,以後朝姐兒就可以在紀家一直陪著她了。
這時候吃了酒席的賓客要陸續離開了。
安鬆淮和陳玄青要回國子監去了,臨行時來向紀吳氏辭別。紀吳氏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的儀程。
安鬆淮四處看去都見不到顧錦朝,心裏十分失望,正是依依不舍的時候,卻被陳玄青拉著快步走出東跨院。
安鬆淮就抱怨道:“急什麼……有什麼東西追著你咬不成!”他本來是打算再見一麵顧錦朝的,等他明年下場考過春闈,就要正式迎娶江陰候的嫡三女了。到時候就是橋歸橋、路歸路的事。
陳玄青知道安鬆淮心裏在想什麼,他那神情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其實每次見到顧錦朝,他心裏的感覺都很複雜……陳玄青知道顧錦朝對他有特殊情愫,他手上那塊疤就是她咬了留下的,平日別人問起,他向來隻說是被養的貓咬傷的。他還記得書房裏那個咬著唇怒瞪他的少女,明豔得十分鮮活。偏偏她對自己那種糾纏不休,蠻不講理,讓他覺得十分厭煩。
現在顧錦朝似乎不再糾纏他了,他心裏鬆了口氣。
陳玄青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你倒是無所謂,我明早可是要到國子監應卯的。你要是不走就自己留這兒吧。”他大步流星地往影壁走去,安鬆淮嘟嚷幾句書呆子,才跟上前去。
錦朝則在第三日回了大興。
青蒲把帶回來的瓜子核桃地瓜幹分給了丫頭們當做零嘴。顧錦朝則在清點外祖母給的東西,每次自己從通州回來,外祖母總是要大堆小堆的讓自己拿回來,這次卻少了很多。
她挑了一盒鬆子琥珀糖,幾盒甜軟的糕點,準備等一下給馮氏送過去。
不過一會兒,顧漪和顧汐過來找她,顧錦朝給她們帶了好幾個攢盒的幹果點心,還有些燕京少見的菠蘿幹、榴蓮酥。顧汐拉著她說話,“……祖母說讓三姐跟著她學規矩了,三姐現在常去祖母那裏,聽說二姐現在跟著祖母念佛經呢,屋子裏抄了許多……是不是我也要去學規矩、念佛經?”
顧汐抬頭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三姐每日回來都累得很,汐姐兒怕累……”
顧漪人為人十分謹慎,忙對顧錦朝說:“長姐別誤會,不過是幫著祖母做些小事,哪裏說得上累了。”
顧錦朝也聽徐媽媽說了這事,顧漪現在開始隨著馮氏學規矩。馮氏嫌她是由嬤嬤教養出來的,不如顧錦朝和顧瀾兩個規矩好,因此罰得格外狠些。一站就是幾個時辰。其實顧家幾個姐兒行走端坐都是一樣的,馮氏挑剔漪姐兒的禮儀,還不是因為她不看重庶女。
況且還有個顧瀾在旁邊,更是要煽風點火的。
顧錦朝握著顧漪的手,覺得十分冰涼,就讓佟媽媽抱手爐上來:“要是祖母讓你站太久了,趁著人來的時候,你就幫著端茶送水,給祖母錘錘腿……她不會難為你的。”
顧漪垂下頭,眼眶卻有些紅了。她有點想念遠在適安的杜姨娘了。雖然她不喜歡杜姨娘的性子,但她可是自己生母,每年秋冬都要給她做鬥篷和冬衣,還有昭君套。紀氏在世時待她也十分好,知道天氣一冷她就容易得風寒,還把自己那件白狐狸皮的鬥篷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