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對各地的占領,武力隻是一種輔助,各種民生的處理才是重中之重。
智瑤在“馬徑”會合了一大批願意給老智家效力的原齊國貴族,開始了自己在各地的巡視。
願意投效老智家的人還是占了多數,隻是他們算是比較晚上車,很難有什麼一步登天的機會了。
像是崔氏,他們固然是第一批倒黴,及時看清楚局麵,原地跳反立刻混得風生水起。
齊國內部對崔氏當然有意見,隻是有多麼大的惡感倒是未必。
說到底,晉國和齊國都是周王室下麵的分封國,真的要論起來他們首先同樣是周國人,什麼晉人或齊人就是一個地域上的區分。
說了不那麼恰當的比喻,周才是國家,晉或齊頂多就是個行政區。
正是因為大家首先是周國人,互相兼並也就更具備合理性。
換作是對上樓煩、林胡那些?看看有史可查的記載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止會殺光他們的高層,其餘人最好的下場也是成為奴隸,幾乎沒有第三條路能選。
所以,排外什麼的,自古有之啊。
“那就是智氏的宗子,我未來的效忠對象?”章塗心態還是變得挺快的。
現在的民族觀念比不上家族觀念,效忠個人才是主流,不是忠誠於國家。
談不上什麼思想的先進或落後,哪怕是到了長久的以後,效忠個人無視國家的例子也是大把。
讓章塗心態快速改變的原因很現實,他所在的家族基業已經得到充分的保證,也就是不會成了別人家的。
貴族要的挺多,同時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滿足,重新抖起來則是必然恢複貪得無厭的嘴臉。
索取更多利益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從擁有智慧的人,到一顆盤根在泥土裏的草,不會有任何的例外。
智瑤特別接見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章塗這個人。
他們都是表現出最為積極效力智氏的齊國舊貴族,並且從一些考驗上來看顯得比較沒有下限。
智瑤當然比較喜歡忠貞的人,任何一名人主都是這樣,進行征服的過程中卻是不免需要甄別出識時務者,再去極盡地進行利用,人主就要懂得控製住個人的好惡,不能因為鄙視或是討厭進行明顯的區別對待。
“臣以為,剪除地方乃在首要。”章塗開始表達自己的觀點。
在過去,國家對國家的兼並一般會留下舊有貴族,哪個地方的哪個家族是當地望族,占領軍非但不會為難,甚至會進行優待,除了因為“王侯將相有種”的規則之外,為的就是依靠這個望族去控製那個地方。
章塗將自己的觀點表述,隨後總結道:“權貴不除,何有安寧?”
幹脆換個說法得了。
齊國的體係其實已經在一係列動蕩之下被摧毀得差不多,原有的秩序遭到破壞之後,原先有名望的人,他們剩下一個名聲而已。
既然那些人已經沒有實力,為什麼不趁機解決掉,反而要重新將他們扶持起來呢?
那麼做,別奢望有多少權貴會感恩戴德,他們隻會將重新能夠作威作福視作一種理所當然,對待智氏也不用奢求會有什麼感激之心。
得說,智瑤聽得驚到了。
老智家當然已經在剪除個地方原有的權貴,隻是這些被集中起來的齊國舊貴族,他們應該是不知情的吧?
在不知情的前提下,章塗竟然會有那種建議,顯然是有在認真思考一些什麼,狠下心來想在智瑤這裏博出位,講了那種完全不附合原有規則的建議。
“章氏,名塗?”智瑤還是瞧了一眼接待名單,才知道眼前這人怎麼稱呼。
怎麼說呢?這是個狠人啊!
“如若剪除,章氏如何?”智瑤問道。
章塗答道:“既是臣諫言,自當不得死。宗子需得重賞,以作罪人。”
這就表明了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智氏賣命,智氏不能真的要麼這個人的命,還要進行優待,不是樹立榜樣……,或許也有樹立榜樣的作用,更多則是吸引仇恨的用途。
就是那樣啊!
智氏沒想那麼幹,純粹是有誰建議了,甚至進行了力諫,才有了那麼多家族倒黴。
如果有誰要恨,是不是該去恨那個提出建議的人,怎麼能夠去恨本來沒想過要那麼做的智氏呢?
智瑤麵無表情說道:“你即可往‘臨淄’任邑宰。”
沒有說到底要不要執行,章塗應該明白去“臨淄”後自己應該做什麼。
當然了,哪怕章塗後麵知道智氏早就在那麼幹,事情的順序也是先有自己的建議,才有了智氏的那些行動。
一係列的事情看呆了幾個在場的齊國舊貴族。
有那麼一個人像是等章塗離開了才反應過來了那般,站出來勸阻智瑤一定不能聽信建議,並且還破罵章塗就是一個博出位的小人。
起初,智瑤還很有耐心地在聽,後來聽翻來覆去就罵那幾句,沒有提出什麼觀點,著實是感到煩了。
可以將智瑤接見這些人視作在收買人心,也就等於是某種程度上的接納。
有腦子的人就該像章塗那樣事先想個大招,不用去管智氏願不願意執行,能夠成功讓智瑤記住有這麼個人,最好還是正麵印象,才是他們應該謀劃的事情。
認為章塗的建議不好,倒是講得有理有據一些,到底怎麼個不好法,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講得再怎麼老套,總歸還算是思維上條理分明吧?
車軲轆話都不會講,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嘛!
一群人中出現一個章塗已經算是智瑤這一次的收獲,著實不能奢望更多。
這些人要是腦袋真的好使,之前沒有門路提前投效智氏,學章塗來個一鳴驚人總是可以的。
機會時不時會有,能抓住的人卻是極少。
智瑤用來很大的耐心一一問話,努力表現出平易近人的一麵,後麵差點就演不下去了。
著實沒辦法,有些人講話不好聽就算了,說話還充滿既定套路的陳腐,任誰聽得多了都會感到厭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