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滄的手是陌生的,那涼意讓人產生濕潤的錯覺。他手指曲起,光滑的關節在路楠後頸皮膚上擦過。路楠還沒作出任何反應,他已經紮好了。
他並沒有收手,雙手在路楠肩上一拍,笑道:“你要幫我做什麼?”
路楠看到他們模糊的影子倒映在冰箱上,麵目和心事全都一團糊塗,看不清楚。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回頭了就會讓宋滄看到她泛紅的臉,一旦應答……要答什麼呢?她不知道。
然而耳朵已經泄露了她的窘迫。
宋滄不自覺地笑,收回雙手,繼續說話:“或者就像之前一樣,你出去等著,等我給你一個驚喜。”
路楠終於回頭了。她匆匆瞥一眼宋滄,那眼神裏有嗔怪、有羞澀、有慌亂。許多情緒混亂地雜糅在她溫柔明亮的眼睛裏,宋滄沒被她這樣看過。
宋滄前史並不空白。他有一張招蜂引蝶的臉,中學時代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浪蕩人才。許多女人這樣看過他,故意泄露心事和脆弱,引他上鉤似的。但這種表情出現在路楠臉上,好像有什麼被敲破了,一層硬殼從路楠身上碎裂,她的目光和反應都是新鮮的,新鮮到令宋滄和她自己都驚奇。
“你做吧。”路楠說完,轉身離開廚房。
等宋滄使勁渾身解數,端出兩碗任誰吃了都必定戀戀回味的雞湯麵,路楠已經不在了。
他的發圈捆在小三花貓的尾巴上,它正苦惱不已地抓撓。
路楠來到和梁曉昌約好的餐廳,進門就看到梁曉昌衝自己招手。
“怎麼不戴個帽子?”梁曉昌牽著她的手,察覺她十指冰涼,“去哪兒了?手這麼凍。”
“江邊走了走。”路楠心想,在江邊呆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她確實快被倒春寒凍僵了。
“你隻戴口罩,會被人認出來。”梁曉昌說。
路楠:“認出就認出,誰罵我我就罵他,誰打我我就報警。我沒做錯任何事,怎麼還不能光明正大在路上走了?”
她的反應讓梁曉昌吃驚,很快不以為然地笑笑:“這話是跟沈榕榕學的?”
路楠不答,皺眉看他一眼。梁曉昌識趣閉嘴。
一頓飯路楠吃得食不知味,隻有梁曉昌在找話題。路楠今天脾氣出奇的好,梁曉昌說什麼她都能應上幾句。見她情緒恢複,梁曉昌也開心許多,聊起自己晉升的可能。
路楠想起沈榕榕的話。她問:“小昌,我現在跟榕榕一起住。”
梁曉昌:“哦,挺好的。說到哪兒了?哦對,今年我的證書下來,我……”
路楠:“為什麼你不讓我和你一塊住?”
梁曉昌:“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你說你需要自己的空間,我的工作又時常要加班,我們倆住在一起,彼此都會休息不好。”
路楠:“現在是特殊情況啊。而且,你問都不問我一句嗎?”
梁曉昌:“你怎麼了?又是沈榕榕攛掇的?”見路楠不答,他繼續說,“她能教你什麼好東西。”
他跟沈榕榕關係並不好。和路皓然、周喜英不同,沈榕榕不覺得梁曉昌沒擔當,她更直截了當:他配不上你。
這話當然從不曾在梁曉昌麵前說出。沈榕榕每次與他倆見麵,對待梁曉昌都非常得體熱情。但梁曉昌同樣也不喜歡她,而不喜歡她的原因則和周喜英一致:沈榕榕和路楠家世、經曆差太多,她會“帶壞”路楠。
如果是以往,路楠會保持沉默,回避這個可能讓她和梁曉昌產生矛盾的問題。但今天她忽然不想再逃避了,直接開口:“你這樣對沈榕榕,不覺得不尊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