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抬頭:“宋十八,你不要玩火啊。”
宋滄已經把自己接近路楠的目的告訴了高宴。他不信任路楠,路楠說的每一句話在他看來都是脫罪的狡辯。
高宴:“你認為她有所隱瞞?”
宋滄:“隱瞞了非常多的內容。”
高宴:“我打聽到的啊,監控視頻裏沒有任何可疑的內容。但是監控沒有聲音。”
宋滄:“樂島學校這麼多老師,這麼多辦公室,為什麼偏偏選路楠?這個事件跟路楠必然是有關係的。她不可能無辜。”
高宴是局外人,他對宋滄的推論不置可否,想了想忽然問:“你知道許思文空間的密碼嗎?”
沈榕榕家中,沈榕榕在路楠手邊放下一杯咖啡,看她操作電腦:“現在小孩不是都用微博小紅書,還有人用空間?”
路楠笑了:“很多,尤其是中學生。空間是一個相對開放的地方,其他社交媒體更私密些。”
許思文的各種社交賬號,在事發之後很快被人找到。她的微博多是追星日常,但從一年前就不再更新,偶爾會有點讚,都是些心情分享。更新不多,大部分是學校、集訓班的照片,文字也很少。
路楠看到一張許思文在海邊拍的照。應該是日出時分,粉紅色頭發的少女背對大海看向鏡頭,周圍顏色深沉,她孤零零的身影十分突出。
“是她嗎?”沈榕榕問。
“嗯。”路楠說。這照片讓她想起許思文獲獎的那張畫兒,構圖非常像。
誰幫她拍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淩晨的海邊?
有效信息並不多,許思文不是熱衷在網上分享生活的人。路楠又回到空間,看著驗證問題發愣——“我最喜歡的地方是?”
答案隻有許思文的朋友家人知道。
這一晚睡前,路楠手機忽然響了。她沒存宋滄的號碼,但那串數字看得多了,竟然也記得七七八八。
【你想進許思文的空間嗎?我朋友有線索。】
“你那新朋友?”沈榕榕看著宋滄短信,“你不覺得他很怪嗎?”
路楠:“……是很怪。”
出現的時刻,莫名其妙的親近,恰到好處的關懷和稍顯過線但分寸十足的熱情,他是個無可挑剔的怪人。
“我不是說這個。他一開始明顯對你感興趣,所以搭訕、所以湊近乎。我是說……”沈榕榕加重語氣,“你不覺得他很冷酷嗎?”
路楠靜靜回憶。
“對你很冷酷。”沈榕榕點著路楠額頭,“你跟他說了你最害怕、最傷心的事情,他先關心的是,你是不是說了全部,你是不是都跟警察講了。天呐,就算是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正常人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安慰你嗎?他其實隻想知道你身上發生的那件壞事情。”
了解沈榕榕的氣憤之後,路楠笑了。“你說得沒錯。這不正好嗎?”她說,“你以為我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他能讓我放鬆就行,各取所需。”
“……壞女人!”沈榕榕捏她臉頰,“我喜歡!”
翌日,路楠一身輕裝出門。
和宋滄傾訴過,又有沈榕榕在身邊,她再沒有之前那麼壓抑。身體內部那個活潑的、不那麼柔順服從的靈魂複蘇了,她隻戴了口罩,迎接春風,並不懼怕被任何人認出。
即便被認出,她也不會再呆呆站著,任由打罵了。
故我堂不管早晚,基本沒客人。簷下風鈴在輕柔的風裏晃動,長短粗細不一的金屬管碰擊木片,聲音漣漪般灌滿路楠的耳朵。天晴的時候,宋滄會把一些舊書擺在路邊的書架上,走過路過的人都可以翻看。有人被鈴聲吸引,推門問:有喝的嗎?
宋滄遞來一杯白水。客人喝完,又走了。
漏水的屋頂修補好了,一樓天花板也加了防水布,宋滄正抱著一台電腦,見路楠來了衝她招招手。
路楠告訴他昨天在派出所看了監控錄像。每次跟宋滄說事件的發展,宋滄都非常專注。路楠覺得這種專注和認真相當有趣,很久沒有什麼人這樣耐心聽她說話了。於是連許思文遺書的內容她也說了出來。
宋滄坐在她身邊:“把畫全都留給舅舅?”
路楠:“對。”
宋滄笑笑。他這時候的笑裏透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傷心。路楠一時間以為自己看錯。
他告訴路楠,許思文空間的問題答案是“長樂街89號”。
路楠奇道:“這是哪裏?”
宋滄:“許思文九歲之前住的地方。”
路楠笑問:“誰給你這個料的?”
宋滄也笑:“昨天站我車邊那位,記得麼?他是跟這個案子的記者,我的老朋友高宴,手裏有不少資料。”
昨日路楠連宋滄都沒注意,更別提高宴。她心中微動,記住了高宴的名字。
往答案框裏輸入文字的時候,路楠忽然說:“空間裏會不會有?”
宋滄:“什麼?”
“她跟她舅舅關係一定很好,”路楠看著屏幕,“她舅舅的照片,這裏會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