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男人很年輕,看不出年紀的一張臉,講話時尾音微微上挑,不像正經勸阻。

路楠懶得搭理陌生人。她利落地跳下河灘,淺水頓時淹沒了足踝。冰涼的感覺灌入她的鞋子裏,她還沒來得及後悔,意識先清醒了,頓時站在原地不動。

頭頂有笑聲。那怪人倚靠在欄杆上,輕輕拍了兩下掌。他並不知道路楠為什麼跳下去,隻是單純感到這個舉止好笑,為路楠的怪異行為讚歎而已。

小貓起初見有陌生人,不敢出聲,路楠“喵”了兩聲,換來它銅鈴般眼神。她把小貓抓起,發現繩子被緊緊壓在大石下,狠力拉拽才扯得出來。繩子是捆貨的塑料繩,在貓頸上打了死結,路楠一腳踩在石頭上,一腳浸在水裏,別別扭扭抱著小貓,用隨身的指甲剪艱難磨斷那破繩。

小貓起初在她懷裏掙紮,察覺她沒有惡意,漸漸乖順。

路楠拎起小貓,踩著淺水走上河灘。她對這裏不熟悉,不知道哪裏有可以上下的階梯。怪人還在上麵看著,饒有興味的樣子。路楠看見他右手筆直指著一個方向。

循著那方向走兩百多米,便是一道石階。她濕漉漉上來,石階上歇息的人都怪怪看她。路楠扶著石墩子脫鞋,隱隱地心疼:她自認為沒醉,其實是醉了的,這雙鞋子八百多塊,是生日禮物,她應該脫了再下水。

鞋裏積了兩汪江水,倒在石板上潑辣地響。

重獲自由的小貓想跑。路楠忙拽住它尾巴,很凶地訓:“跑什麼!給你治傷。”

冥冥中有一個她,清醒的冷靜的,正在頭腦裏問:你自己都管不了了,還管一隻貓?

但喝得半醉的她不肯放棄這貓。貓後足有個滲血傷口,看起來不妙。路楠把單肩包斜挎在身上,一手抱著貓,一手拎著濕漉漉的鞋子,赤足走上路麵。古怪的男人站在路麵,看架勢是正在等她。

“給我吧。”男人說,“我是獸醫。”

路楠盯著他:“……”

男人:“我店就在對麵。”

路楠並非徹底相信,她隻是看到周圍亮堂,人來人往,她自己並不瘦弱,男人看起來順眼。總之一切似乎都不構成任何犯罪條件。男人已經邁步,也不管她是否跟上。路楠抱緊小貓,遲疑地綴在他身後。

碎石子碎砂子一下下磨疼她腳底。男人偶爾回頭看她一眼,路楠不求助,他便當作沒察覺,繼續走在路楠前方兩三米左右帶路。

穿過馬路,寵物醫院就在前頭,燈牌低調名字趣致,叫“果凍”。男人推門,讓路楠進入,正在拖地的女孩跟他打招呼:“宋老板。”

一個矮胖的男人從裏頭走出,皺眉:“又是貓啊宋十八。”

“幫忙看看。”男人伸手從路楠懷裏抱貓,路楠下意識護住,不讓他碰。他好脾氣地笑笑:“小東西在水裏泡了不知多久,後足有傷。”

醫生檢查小貓時,女孩給路楠拿了雙拖鞋。路楠看看貓,又看看帶自己過來的卷毛男人。明亮處看得見這人全貌,是一眼難忘的好模樣。

“你不是這裏老板。”路楠說。

男人聳肩:“我明天就把這個店買下來。”

胖男人在裏頭應他一句:“你想得美。”

小貓留院觀察一晚上。路楠拒絕了卷毛男人付賬的好意,堅持自負治療費用。路楠填寫單據名字時,男人盯著她名字看了片刻。路楠扭頭看他,毫不客氣:“看什麼?”

男人笑笑:“很少見的姓氏。”

他掏出一張名片,寫了兩個字再遞給她:“我叫宋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