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月拿出手機,從微信列表裏將南笳找了出來。
那人言之鑿鑿要加他微信,加上以後卻一句話也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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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笳剛洗過澡。
她的新住處客廳寬敞,還有台很大的電視機。
每晚洗澡之後,她會習慣性地倒一杯酒,開一部電影。
所有燈都關掉,一個人坐在地毯上,孤獨且滿足。
手機響了一聲。
南笳拿起來一看,很意外,是周濂月發來的消息,內容也讓人很意外。
問她:最近有什麼不錯的話劇?
南笳將電影暫停,秒回:《胭脂海潮》。
然後從陳田田的朋友圈裏,轉發了一張話劇海報。
明晃晃的夾帶私貨,但周濂月沒說什麼,隻回複:好。
南笳:你要看嗎?現在票基本都賣光了。
南笳:不過我可以幫你拿到票。
她在發出去的一瞬間,驟然反應過來,周濂月本身就是話劇團的股東,他要想看,丁程東還不得巴巴地上供門票。
而周濂月的回複是:弄兩張吧。
南笳揣摩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斟酌片刻,選了個不易自討難堪的問法:誰要看?
周濂月:我妹妹。
南笳笑了聲。
就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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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月和周浠去看話劇那天,南笳也去了劇院一趟。
跟人打了招呼,要帶他們從側門進。
南笳提前等在那兒,看到熟悉的車開過來。
門打開,周濂月自後座下來,穿了件薄款的黑色羊絨大衣,整個人顯得清肅孤標。
他一手掌著車門,又探身進去。
片刻,牽著個年輕女人下了車。
那應該就是周濂月的妹妹周浠。
她穿著一條白色羊絨連衣裙,罩一件披肩式的深灰色短款外套。
和周濂月如出一轍的蒼白皮膚,齊腰的一頭黑色長發,齊劉海,像是精致的娃娃。
奇特的是,她的兩隻眼睛瞳仁完全不同。
南笳打量了片刻,意識到,她的左眼不是真的。
副駕駛座門也打開,下來一個中年女人,將手裏拿著的一支黑色手杖,遞到了周浠手裏。
南笳一下就明白了。
她走上前去,笑說:“周總,現在可以進場了,我帶你們進去。”
周浠微微向左邊側著臉,聲音有種脆弱的玻璃質地:“……你好,你是?”
南笳笑說:“劇場工作人員。”
周濂月瞥了她一眼。
南笳在前麵帶路,“請跟我來。”
進側門有一道門檻,周濂月牽著周浠,提醒她要邁步。
周浠的手杖先碰到,而後抬腳跨了過去。
那個中年女人,則一直無聲息地跟在他們後麵。
劇場裏還沒有人,要過十來分鍾,觀眾才會正式入場。
南笳提前告知注意事項:“話劇是沉浸式的,沒有固定的座位。會有三個場景同時上演,到時候可以選擇任意一個場景進行觀看。演出過程中,該場景的演員會有可能移動到另外的場景去,不過移動速度很慢,不用擔心。一般而言,跟緊一個演員基本就可以看完整場的故事線。”
周浠一下攥緊周濂月的手,“哥,你要全程抓緊我。”
周濂月“嗯”了聲。
南笳覺得怪異。
沒有想到,這人其實也有溫柔的時刻。
南笳笑說:“注意事項就這些,話劇半小時後開演。你們可以先坐著休息一下。”
她看向周濂月,“周總,我先撤了。”
“等等。”周濂月叫住她。
南笳頓步,轉頭看他。
周濂月說:“你知道演員的行動路線?”
“知道。我也演過呀。”南笳明白他的意思,“周總想讓我帶你們看?”
“嗯。”
南笳笑了聲,以口型告訴他:不要。
說完轉身就走了。
周濂月叫周浠稍等,邁步朝門口走去。
南笳在門外,還沒走遠,他往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腕,“別撂挑子。”
南笳笑看著他,“我都知道劇情,我帶你們會幹擾你們的選擇。”
“你沒提前告訴我這不是常規話劇。”他聲音很低,“周浠情況特殊。”
“很安全,不會發生意外的,你牽緊她就好了呀。”
周濂月盯著她,“南笳。”
簡單兩個字,平淡的語氣,卻有叫人不得不畏懼的警告意味。
南笳還是笑著,“嚇唬誰。”
卻轉身拉開了門,回到劇場裏。
周浠和在場地中作為道具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周濂月站在一旁陪她。
過了會兒,周濂月來了一個電話。
他叫周浠稍坐,自己出去接。
南笳一直站在門口,不遠不近地看著。
周濂月從身邊出去時,南笳當沒看見,目光一霎都沒曾轉過去。
片刻,南笳注意到周浠在衝著門這邊招手。
便說:“周總在外麵接電話。”
周浠說:“知道。我在叫你呀。”
南笳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笑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周浠低頭,“看”著她。
“看”這個說法不準確,她是看不見的,可被這樣的眼睛對上,又有確實的被注視感。
周浠聲音很輕:“你不是工作人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