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周濂月退開,南笳不由自主抓住他的手臂。
怕自己跌下去,想借一點力。
這動作流露出一些依賴感,周濂月幹脆將她摟得更緊。
她像蘆葦一樣被風吹得身體微往後仰,身體的重量一半都倚在他手臂上。
“還怕嗎?”周濂月低頭看著她,低聲問。
怕什麼?怕腿軟會跌倒,還是……
南笳搖了搖頭。
心裏有種茫然和惶恐感,她不想深究,開始享受是否意味著墮落的開始。
外頭太冷了,周濂月隻穿著襯衫,手臂皮膚毫無溫度。
但她不覺得這個擁抱冰冷,尤其當額頭抵靠在他心口,感知到微薄的溫暖。
“進去吧,我怕你凍感冒。”南笳輕聲說。
周濂月鬆了手,退後一步。
陽台角落立了根鐵杆,上麵纏著電線,掛了顆燈泡,當他回到被淺黃燈光照亮的地方,南笳看清楚他的臉,還是一以貫之的漠然。
回到室內,南笳叫人倒了兩杯熱水。
他倆都喝了酒,車沒法開,得等周濂月的司機來。
約莫過了半小時,司機打來電話,通知周濂月他人已經到了。
周濂月掛了電話,瞥她一眼,“瞧瞧,你可真是會給人工作添麻煩。”
南笳笑出聲。
他們站起身,周濂月披上風衣,朝櫃台走去。
“哎。”南笳一把抓住他手腕,“說了我請的。”
老板給南笳免去了兩瓶啤酒的錢,又抹掉零頭,笑說:“下回再來。”
“行,下回來嚐新菜。”南笳從一旁的鐵桶裏揀出周濂月的雨傘。
“哦,對了,差點忘了。”老板叫停南笳,“你朋友,做音樂的那個……”
南笳怔一下,“葉冼?”
“對。他前幾天帶朋友來這兒談事情,落了張卡,你問他下次什麼時候有空過來,或者我給他發個同城閃送。”
“什麼卡?”
老板從櫃台後麵拿出來給她看。
南笳認識,是他工作室的門禁卡。
“給我吧。我過幾天可能要去他們文化園那兒拍寫真,我給他帶過去。”
“行,麻煩你。”
南笳將門禁卡放進包裏,掀開布簾走出門,輕輕地呼了口氣。
心裏有點堵,希望能借此排遣掉。
一邊下樓梯,她一邊將傘頁捋順。
機械動作最適合緩解情緒。
窄而陡峭的樓梯下得很穩當,將出門時卻差點被門口一個小檻給絆一下。
周濂月一把提住她手臂,“走路都不看路。想什麼呢。”
南笳笑著,轉頭看他,當然不可以說實話,她因為其他男人而心不在焉,“想你今天是不是要帶我走。”
聲音輕得如耳語。
周濂月盯著她眼睛,“你是想還是不想。”
“不知道。”
迎麵拂來帶水汽的寒風,周濂月身上風衣的料子被刮得細微作響。
他收回目光,隻平淡地說:“走吧。”
“……去哪裏?”
“送你回家。”
南笳已領會到,周濂月這人驕傲得不屑玩“強取豪奪”的遊戲,他要她心甘情願地履行義務,或者至少也得是“半推半就”。
她的猶豫、不確定會讓他掃興。
回程的路上,雨又下起來。
或許因為已有初步的親密接觸,南笳覺得氣氛不再那樣僵滯。
他點燃一支煙,她很自然地靠過去,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我也要。”
周濂月將香煙遞給她。
她發出一個轉調表示否定的“嗯”,要他遞到她嘴邊。
周濂月低頭看了她一眼,照做。
她手都不曾抬一下,隻就著他的手,吸一口,再吐出薄薄的煙,動作與神情,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與慵懶。
周濂月一直瞧著她。
他不喜歡女人白紙一張,也不喜歡她們太過長袖善舞。
南笳有種恰到好處的神秘、狡黠與識時務。
坦白說,上一回她“烈女”似的反應幾乎已讓他耐心耗盡。
但她聰明就聰明在知道如何逆轉局麵。
周濂月出聲:“最開始怎麼想通的?”
南笳反應了一下,是說最開始她主動打過去要跟他做“交易”的那通電話,她笑:“你也不意外啊,好像篤定我一定會找你。”
周濂月不確認也不否認。
南笳自他手中將煙拿過來,“怎麼說呢,我們劇團窮歸窮,倒是沒拖欠過工資。我還能接些廣告、模特的散活兒,所以基本沒缺過錢。反正不是錢的問題。現在不是動不動就講什麼馬斯洛需求,溫飽隻是最底層的,其上還有情感,還有自我實現。我覺得,我像是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