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不自在,伸手輕輕摩挲一下自己的手臂,她當然看出來這傘多大,撐住三人都綽綽有餘。
但覺得這行為太親昵,過分有溫存感。
她可以接受更直接的,更赤-裸-裸的,能明顯被界定為“交易”的行為,但似乎有點無法耐受這種親昵。
不符合他們的身份。
心思電轉,南笳笑著仰頭看周濂月,“你摟著我呀。”
周濂月眼鏡後的目光如水冷淡,不聲不響地注視了她好幾秒。
南笳也不覺難堪,隻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有點拙劣。”他不鹹不淡地評價,下一瞬卻是伸手,將她的腰一摟。
周濂月個子非常高,半抱動作足以讓南笳感覺像是一種圈禁。
她放空情緒。
聽雨水在碰擊布上敲出寂寥的聲響。
吃飯的地方,由沿街的一道窄門進去。
周濂月收了傘,彎腰跟在南笳身後往裏走。
逼仄的樓梯間一下更局促。
樓梯既窄又陡,頭頂的空間也矮,像是在穿越什麼未知迷宮。
而等上了樓,掀開左手邊的布簾進去,卻別有洞天。
店麵不大,工業風的裝修,水泥地麵和紅磚牆,頭頂是盤錯的通風管道。櫃台後方鋼架製的整麵置物架,擺滿了酒。
店裏在播爵士樂,有寥寥幾個食客,這是個餐酒吧,要晚一些才會更熱鬧。
南笳和女老板認識,進門便招手打招呼,甚而倚著吧台寒暄起來——
“幫我留座了嗎?”
“留了啊,靠窗那個。”
“今兒店裏生意不好啊。”
“這不下雨嗎?”
“那我風雨兼程地過來照顧你生意,你是不是到時候得給我打個折?”
“還沒消費先砍價了——送你們個菜好吧。”
“送酒行不行?”
“你倒會宰人,酒比菜貴多了。”女老板笑了,像是招架不住她。
周濂月一直站在南笳的側後方,冷冷淡淡地旁觀。
女老板轉頭,看過去,“你男朋友啊?”
南笳故意露出個羞澀的表情,“帥吧。”
女老板比個大拇指,“送你們一個小食拚盤。”
“什麼啊,我的臉還沒有他的好使嗎?”
結束對話,南笳帶著周濂月去窗邊坐下。
方形鋼管的窗框,最上麵一道橫杆掛著盞礦燈改造的壁燈,投落幽黃的光。
老板端上檸檬水,送來菜單和酒單。
南笳說:“我們先吃飯,等一下再喝酒。”
她將菜單遞給周濂月。
周濂月不接,“你點就行。”
南笳報菜品似的點了串自己愛吃的。
老板說:“怎麼還吃這幾道啊?不膩?新菜不嚐嚐嗎?”
“下回吧。萬一踩雷呢?我是不要緊,我對麵這位很挑的。”
老板笑了,收了菜單,去通知後廚。
南笳一手托腮,一手端起水杯喝水,目光不經意略過周濂月。
他合襯的白色襯衫,衣袖挽起露出的小臂,嶙峋的腕骨,以及銀色的機械手表。
過分清標的男人,與任何有人氣的地方都格格不入,除非是在他那素靜得適合參禪的私人餐廳裏。
菜上得很慢,先端上了餐前的無花果核桃麵包。
南笳自小籃子裏拿一個,撕成小片。
她喜歡這裏的氣氛,音樂讓人舒緩,好像隨意說點什麼,也不會尷尬,於是她從自己之前的本行問起:“你會不會看話劇。”
周濂月稍稍側坐,一隻手臂撐在桌麵上,他正在喝水,玻璃杯放下時在桌麵上碰出一點輕響,“陪我妹妹看過。”
“她喜歡話劇?”
周濂月看她一眼,“你對她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