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礙事(2 / 3)

“他還知道不能越俎代庖,難得,難得!”知縣張威聞聽,立刻冷笑著撇嘴。

然而,笑過之後,卻遲遲沒了下文。

直到周主簿忍不住在門外輕輕咳嗽了幾聲,才恍然回過神。搖搖頭將手從橘貓頭上挪開,柔聲吩咐,“子瑜,進來喝茶。這裏沒外人,你我不需要如此在乎繁文縟節!“

“是!”主簿周崇周子瑜答應一聲,躬身快步入內。自有丫鬟替他掀開門簾,收拾座位,端茶倒水。

知縣張威捋了半晌貓,自己也有些口渴了。自己先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品了幾口,然後笑著詢問,“卷宗你看了麼?俗話,清官難斷家務事。本官記得,那竇三娘子,不是第一次狀告她家兒媳了吧?!”

“縣尊有過目不忘之才,屬下佩服!”周崇立刻坐直身體,笑著拱手,“不過,上一個兒媳姓李,已經跟他家兒子和離了。這個,姓馮,是他家兒子年前才娶的,成親還不到半年。”(注,和離,宋代離婚。)

“和離?竇三娘肯?”張威立刻從對方話裏,聽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本能地刨根究底。

“上個兒媳,是李家寨人,父親是個鄉老,地位不比竇三娘的兄長低。竇三娘既然不念親情,到衙門告兒媳忤逆。”

“李家也舍不得女兒再受氣,直接通過竇家堡的堡主出麵,讓女兒跟他兒子和離了事。”

“成親之前收的禮物和現錢,加倍奉還,陪嫁之物,全都白送給了他兒子”

周主簿乃是經驗豐富的老吏,立刻明白張維想要了解什麼,所以,三言兩語,就將其中關鍵解釋得一清二楚。

“哦,怪不得。賺了一倍,還白撈了一份陪嫁,卻是一筆好買賣!”張威的嘴角又翹了起來,老臉上寫滿了對竇三娘子的不屑。

“竇三娘子給兒子新娶的媳婦,是她娘家那邊的,跟她一樣姓馮。彼此之間,還拐著彎沾親。父親是個殺豬的屠戶。”周崇也笑了笑,臉上湧起了幾分幸災樂禍,“上次她告狀,絕對是刁狀。縣尊當時將她的兒子和兒媳當眾訓斥一番,不做深究,也處理得著實妥當。”

“而這次,恐怕就不是誣告了。她還想象拿捏李氏那樣拿捏人家馮家女兒,後者恐怕會真的敢跟她對著罵!”

“嗯,肯定!”縣令張威笑了笑,臉上湧起了幾分幸災樂禍。

隨即,卻又想了想,遲疑著詢問,“刑案趙孔目那邊,你可問過了,他怎麼?”

“在來向您彙報之前,屬下就問過了。”周主簿非常老練,笑著給出了答案,“趙孔目,那馮屠戶以前的名聲頗為不堪,其家教可想而知。無論婆媳之間誰對誰錯,其女兒以下犯上,此風絕對不可漲。當然,具體如何決斷,還請縣尊裁定!”

“的確,豈風絕不可漲!”張威立刻有了主意,用手輕拍桌案,“那竇三娘子雖然為人蠻橫,終究是馮氏的婆婆。馮氏身為輩,豈能忤逆犯上?來人,先將那忤逆不孝的馮氏拿下了,掌嘴二十。然後枷在公堂門口,以儆效尤!”

“縣尊英明,聖上以仁孝治下。縣尊剛好借此機會,將聖意宣揚出去,教化闔縣軍民百姓!”周崇配合默契,立刻笑著補充。

“嗯,子瑜知我!”張威聽得心中受用,抬手輕捋胡須。

判案,向來就是一門學問。

關鍵在於,各方都能接受,或者都能擺平。

至於如此判案,公道與否。以及那竇三娘子的兒媳,是否真的曾經忤逆了婆婆,被從重判罰,是否冤枉,卻非縣令和主簿需要考慮。

誰叫她父親隻是個屠夫呢。既沒麵子,也沒能力,像上一個兒媳李氏的父親那樣,給自家女兒撐腰。

“縣尊,這種案子,金牛寨那邊,未必真的處置不了。”三言兩語,即將一個從未曾謀麵的女子,打入了深淵,主簿周崇意猶未盡,想了想,又涎著臉補充。“他之所以將此案移交到縣上,恐怕主要是因為沒有什麼油水可撈!”

“怎麼,你聽他撈油水了?”知縣張威斜著掃了周崇一眼,不置可否。

“畢竟守著通往夏州的商道。今年聖上下令罷兵,放過了黨項人。過往的行商,至少得翻一倍。”主簿周崇不證據,先可能性。

根據以往經驗,凡是涉及利益分配問題,知縣張威絕對是光棍眼裏揉不得沙子。所以,他故意在此處做起了文章。

然而,這一次,張威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隻見此人,先捋著胡須沉吟了片刻,隨即,笑著搖頭,“子瑜啊,你這眼界,了!”

“這……”主簿周崇愣了愣,趕緊躬下身體,作虛心求教狀,“屬下愚鈍,還請縣尊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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