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鄭森,也就是鄭成功在帝國軍校學習,對於帝國的整體實力非常了解,哪怕不是皇帝親臨,他隻要派一個大將來此征討自己,自己就百分百完蛋。
就算是跑到海上去也沒轍,雖然韓陽建立海軍的時間比自己晚,而且素來非常低調,但是人家不聲不響的已經把實力打造的是自己的好幾倍。
沒辦法,誰讓人家有整個國家做支撐呢?
一旦自己豎起造反的大旗,那麼最終的結果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未必能活命。
“一官。”徐梁叫道。
鄭芝龍乳名為一官,號飛虹,天主教教名尼古拉斯·加斯巴德。
鄭芝龍頭皮一陣發麻。
君臣相見稱呼名,這也太肉麻了吧。
若是從一起長大的君臣,倒也得過去,可現在……
“一官是否對朕充滿了戒心啊?”徐梁輕笑道。
鄭芝龍不能否認皇帝笑起來還是很柔和的,甚至有些過於柔和。顯得有些柔弱了。但在這張柔弱的麵孔之下,卻是銅汁一樣灼熱血液和鋼鐵一般的心智。
有那麼幾個瞬間,鄭芝龍甚至希望這個柔弱的皇帝最好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直到有次看到皇帝馬術精湛,才想起皇帝是個能夠身披重甲長跑十裏的人物。
“臣豈敢!”鄭芝龍否認的口吻十分堅定,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卻出賣了他。
“一官為何汗如雨下?”
“回陛下,是因為福建酷暑,臣體虛不耐。”鄭芝龍之前表忠心的時候借口身體久病,不堪車馬,所以想北上支援卻力不從心。故而此刻有此一,也算前後呼應。
他卻不知道,東廠密探,早就在福建布線張網。
徐梁笑道:“我看不是福建熱,而是一官穿得太多。”
“服飾皆朝廷製度,臣不敢非禮。”
“朝廷製度裏沒過朝服裏麵要穿軟甲呀。”徐梁的聲音漸漸高昂,笑道:“一官是怕我突然招呼手下,來一場鴻門宴麼?”
皇爺您隻有鴻門,從不設宴,大家早就知道了。
鄭芝龍心頭冷汗。更驚恐的是,自己身穿了金絲軟甲,可防刀箭,這等貼身秘密竟然都被皇帝偵知了。
看來爺對我也真是上心。
鄭芝龍轉念暗道。
“臣豈敢有此不道之……”鄭芝龍正要表忠心,抬眼間突然看到一管黑黝黝的銃管,正對準了自己眉心,不由嘴巴一張一合,不出來一個字。
徐梁手握火銃廠呈進的燧發手銃,麵帶微笑地看著鄭芝龍。
這手銃以鋼鐵為銃管,長達一尺,手柄由瓊州黃花梨雕成,精美溫潤。因為蕪湖十八家能打造蘇鋼的廠家一並入股皇明鋼鐵廠,並獻出了各家的秘方,使得火銃銃管質量愈加,裝填的銃藥也更多了,故而威力更大。
“陛下……”鄭芝龍喉嚨幹澀。
嘭!
銃口冒出一團焰光,旋即騰起一股白煙。
徐梁扣動了扳機。
鄭芝龍頓時一矮,原來是銃響時不自覺地腿軟,跪在霖上。他緊咬牙關。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意識一點點掃過身體、四肢,尋找中彈的傷處。
終於,鄭芝龍確定身上沒有傷創,遲疑地睜開眼睛。看著仍舊沒有散去的白煙。
——是打偏了?
鄭芝龍心中暗道,很想一躍上前製住皇帝,不管反不反先保命再。隻是雙腿發軟,實在站不起來,隻能改而上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戲碼。
“放心,我沒放彈丸。”徐梁道。
鄭芝龍聞言不信。但旋即醒悟過來:周圍侍衛一個個動都不動,顯然是知道皇帝在戲耍他。否則這一銃沒打中,可就打到別人身上去了。一念及此,鄭芝龍整個人都輕鬆了,這才感覺到從裏到外三重衣裳已經濕透。
“隻是想跟你一聲,如果我要解決你。你就算穿著甲胄見我都沒用。”徐梁收起手銃,又道:“而且你來我營中沒有十次也有八次,要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誰知道你是不是現在才收羅完消息……
鄭芝龍垂著頭。
“起來吧,我又不是東虜,要人跪著跟我話。”徐梁想到這廝投清投得極其利索,不免又有些生氣。
“是……”鄭芝龍雙手撐在地上,撐了兩撐方才成功站了起來。
徐梁讓邵一峰拿了濕巾。一邊擦去手上的火藥味,一邊道:“我這一路走來,算是把大明家的名聲都毀了吧。”
鄭芝龍不知皇帝何意,不敢應答。
“不是麼?”徐梁自嘲道:“南京勳戚都是跟著二祖列宗打殺出來功臣,我過去抄家流放,毫不手軟,所以你才對我充滿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