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白龍魚服2(2 / 3)

朱國弼心中暗道。

“梅村先生可是此間名士啊!人既風流。詩詞又是極佳,也難怪有人追到懷慶去。”寇白門說話間卻有了些哀怨。

“還有顧橫波?馬湘蘭?”徐梁總算背齊了秦淮八豔,至於柳如是他不提,別人也不敢提。

給皇帝紅袖添香的人物,可不是他們隨便可以置喙的。

再看看身邊侍酒的寇白門,暗道:凡是穿越明末的都要照顧秦淮八豔的生意,看來我也終究不能免俗。不過說起來也怪,江南竟然開放到讓自己的小妾陪客。

心中想著,他又不自覺地望了一眼在後世絕對屬於戴綠帽的朱國弼。

“顧氏豈配公子垂問!”寇白門突然氣憤起來:“她竟受了虜廷的偽誥,如今卻隨著沒氣節的龔鼎孳出關去了!真是秦淮敗類,汙了我曲中女郎的名聲。”

“哦,是這樣啊。”徐梁點了點頭:“龔鼎孳我倒是知道,文采如何且不去說他,投降變節之後竟然說是要學魏征,這就有些無恥過分了。”

說到投降變節,徐梁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朱國弼:這位撫寧侯在原曆史劇本中襲爵保國公,可惜滿清鐵蹄南下,保國公也不保國了,直接投降了清廷。後來滿門被清廷扣在北京,賣盡家中財物、人口,以求贖身。

賣到寇白門的時候,寇對他說:“妾不過值百金,若是放歸金陵,願帶兩萬金來為公贖身。”

後來寇白門帶著一個婢子,短衣騎馬回到南京,果然籌措了兩萬兩為朱國弼贖身,被江南名流們稱為“女俠”。

朱國弼接連被徐梁看了兩次,渾身寒栗,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位爺該不會是……

晚明南風極盛,江南尤其如此。大家公子蓄養孌童非但不為醜事,反倒是一樁風流美事。

張岱在《自為墓誌銘》中羅列了自己的十二“好”,排在前三位的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然後才是鮮衣美食、駿馬華燈等等。

朱國弼倒是不會因為陛下看了他兩眼,就以為是顧盼有情……就算陛下好孌童,也不會好他這等又肥又醜的老男人。

朱國弼隻是以為陛下對人家的妻妾更有興趣。

不是麼?

從入席以來,陛下問過的女子中,哪個不是已經為人所納的少婦?反倒是如今秦淮河上豔名彰著的幾個南曲女郎、清倌人、花魁,太子殿下卻是半句都不曾問過。

朱國弼借口更衣,出去讓門人清客打聽馬湘蘭是誰,正巧碰到同樣出來“更衣”的阮大铖。兩人相視一下,都知道了對方的意思。朱國弼心中暗道:你個阮胡子果然是揮金如土,連太子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要巴結麼?

阮大铖可是連洪承疇他娘都要做個人情的,隻要對方是宗室,送個美姬算什麼?不過百十兩銀子的小事。

果然,隻聽阮大铖對小船過來的清客道:“去打聽打聽可有叫馬湘蘭的姐兒,徑直買來,爺有用處。”

那清客知道又是自己拿回扣的時候到了,連忙笑著應聲而去。這些人久在秦淮遊蕩,哪家有哪些姑娘了然於胸。馬湘蘭這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但記不真切,總之先去有馬姓姑娘家問問再說。

兩人先後回到席上,那位李先生正在講園林布置等事,眉飛色舞。倒是說得頗有些真趣。徐梁前世今生也算走過許多園林了,但卻還是第一次知道明人對於精舍園林的設計竟然豐富多樣,糅合美學、光學於其中,所謂遊園也絕不是走馬觀燈看一遍那麼簡單。

“我家也有幾個園子,平日走過並沒覺得有何特別之處,聽李先生這般解說。倒真是我暴殄天物了。”徐梁笑道:“日後還要丈夫做個導遊,也好讓我這俗人高雅一些。”

“朱公子學的是經世濟民的學問,在下所好園林插花,瓶栽戲曲,都是上不得台麵的玩意罷了。”

徐梁搖頭笑道:“先生何必自謙。我華夏固然有諸子留下的哲理真言,但若是真將這些‘玩意’泯滅了,華夏還是華夏麼?”

阮大铖也是此中高手,當即笑道:“公子好見識。華夏之不同於夷狄,正是有聖人教化之言。使百姓脫於蒙昧,合乎道化。而戲曲雜藝,哪一樣不是大道之象呢。照我看來,這些‘玩意’的教化功能,倒比聖人之言更有用處呢。”

“哦?願聞其詳。”

“尋常百姓誰會去看聖人言行?至於詩書經傳,更是罕有知聞。而百姓能得教化,知道禮義廉恥,多半還是從戲文裏來的。”阮大铖笑道:“故而我說。看《精忠記》足以學得嶽王忠君報國;看《千金記》,也比看《史記》《漢書》要透徹許多。”

寇白門笑道:“照石巢丈夫說來。日後科場也大可不要考四書五經了,隻將前人今人的這些戲作拿來,一樣能選得忠臣孝子。”

阮大铖哈哈大笑道:“固所願耳。到那時候,時文集子在書肆裏賣不脫,倒是我家的《曲苑雜譚》可以改成日報了!”

“若此,還要阮公多多提攜了。”李丈夫突然上前。畢恭畢敬行了個禮,臉上卻是一臉笑意。

“哦?丈夫何出此言呀?”

李丈夫笑道:“今日遇到了貴人,撫寧侯願出資助某立一私班,朱公子願為在下打通軍中關節,若是再得阮公在報上鼓吹。我這李氏家班,豈不是正好憑風借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