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政潮3
“螳臂當車,能有何等好下場?”李西河這個金陵的尚書尚未坐穩,就感覺天仿佛塌了一樣。
如今的金陵官場,就跟之前崇禎朝的北京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晚明時,經曆萬曆到崇禎幾代皇帝的“勵精圖治”,君主不似君主,臣子不似臣子。
各種矛盾積累越來越多,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的地步。
君主對於臣子,極端的不信任,也不願意承擔責任,黨爭之中丟掉性命的臣子數不勝數,尤其是君子,死得快,死的急,剩下的除了明哲保身,也沒有幾個好東西。
而臣子對於君主,則更是連一個正常之輩都拎不出來,要麼想著明哲保身,仿佛朽木一般的戳在朝堂過日子,要麼想的就是掌握權勢,以士大夫之權,控製朝堂,享受一把不是君主,但勝於君主的快感。
明朝的士大夫,在萬曆年間就大勢已成,在立君主這件事情把萬曆皇帝吃的死死的,逼得萬曆非暴力不合作了大半輩子。
等到萬曆沒了之後,皇權更是風雨飄搖,甚至連皇權的附庸,宗室都要向官員低頭,藩王生個孩子,都需要賄賂禮部官員,不然別說取名字,連娶妻生子都違背法律。
所以身體生活在新朝,但是內心世界還暢遊在舊的大明的臣子,對於君主其實頗為看不起。
尤其是他們認為徐梁得國不正。
徐梁與朱元璋頗為不同,朱元璋是在應天建立根據地的時候,就開始跟文人集團聯合,有一群人給朱元璋做正麵宣傳,而且驅除韃虜也確實好聽,頗具正義性。
反觀徐梁,他建立功業,驅除異族的時候,當時的文官集團已經極其腐朽,他的困難要甚於朱元璋,卻還要受到百般詰難。
尤其是這群在社會上有一定地位,掌握知識話語權的士大夫階層。
這也是今日為何一群人敢在李西河加狺狺狂吠的原因。
因為他們覺得,君主一定是瘋了。
而李西河能做到尚書,自然相對比較清醒,他覺得這些人自己跳井自殺也就算了,為何偏偏要拉上自己。
事實上,如果不是人太多,而且自己也確實需要名聲,他早就命家仆把這些人全都趕走了。
幹嘛啊這是,老朽在家裏養老也不成麼?
安安穩穩的當個縮頭烏龜,配合皇帝改革不好嗎?
非得來個魚死網破嗎?
鈍刀子割肉,也割不死諸位啊。
你們讓兒孫配合陛下一下不成嗎?你們手頭有資源,有人脈,培養後代繼承人問題不大啊。
非得享受高高在上,肆意奴役百姓們嗎?
這個思想真的是那麼難以轉變嗎?
當然,李西河心裏也很清楚,對於這些裝聾作啞的人來說,跟他們講道理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這些人從前廳亂糟糟的站到前院,甚至最後堵出了大門。
看懂這種情形,李西河心裏頗為感動,隨著錢謙益這等大佬撲街,王明賢這樣的大佬低調做人,自己這種在江南文壇排不上號的貨色,竟然隱隱有了出頭的感覺。
你瞅瞅門前這些人,誰能不說自己是門生故吏滿天下呢?
但另外一方麵,他也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
這些人或多或少跟自己有聯係不假。
但他們絕對不是正常的走都,而是希望自己做個帶頭人,帶領大家去聲討甚至對對抗皇帝。
而這個龐大的隊伍,在李西河看來,簡直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甚至有些人連迎回朱氏,重新立朱慈烺為帝的話都喊出來了。
朱慈烺那是舊主,也是你們隨便能喊名字的?
李西河有一種感覺,就是這群人就像是一群愚蠢的野牛,他們想去撞堅固的大山,卻又不敢衝鋒,想要找個帶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