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沙場之上。那麼多血染征袍的戰士在眼前晃動,中衣見人又算什麼?
“訓導,事到如今,您不能不走。”王大武抱拳行禮。他一直在等機會放倒盧木蘭,然後以暴病的借口帶著親信將她送上最後一艘渡船。可是盧木蘭一直在陣前活動。讓他難以下手。
總算等到盧木蘭說要“更衣”,他才找到了這個機會。
為了避免尷尬。王大武故意放慢了一步闖進帳篷。卻沒想到盧木蘭是真在更衣,而非“更衣”。
不過不用關心這些細節,重點是完成營長的交代。
王大武上前兩步,一時又有些下不了手。
一直都是怕打不死人,現在又怕打得太重……
王大武抬起手,剛有些遲疑。突然眼前一閃,隻聽到衣衫破空,手臂上突然傳來一個似柔還剛的力道……接下去還不等他明白過來,腳下莫名一軟。人已經砰地一聲仰躺在地上了。
王大武不可思議地晃了晃頭,長刀的刀尖已經輕輕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你這是要打暈我送我走?”盧木蘭沉聲問道。
王大武痛苦地別過臉去,算是默認了。他本來是想讓屬下來,但是怕出意外,所以最後自己來了,但他如何也沒想到,最終意外還是發生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摔倒在地,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在他腦中隻留下一抹空白,簡直就像是中了邪!
——“卑職自幼讀書習武,走馬射箭。平日裏所用練功刀也有五六十斤重,等閑男子三兩個都未必能近身!”
事實證明,盧木蘭並沒有在徐梁麵前吹牛,而且還略略有些“小女人”的謙虛。
盧木蘭收了刀,沒有再說什麼,從女向導驚恐的目光中鎮定接過一身女裝,悉悉索索穿戴起來。這衣服是借向導的,對她來說有些寬大,腰間還可以用鞓帶約束,手腕就隻能用綁腿先湊合了。
“是不是太素了點?”盧木蘭低頭看了看效果,雖然能分辨出女裝,下人的衣服總以褐色、灰色為主,很難取得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女向導呐呐不能言的時候,盧木蘭已經走到門口扯下一麵紅旗,隨手係上,便成了一襲大紅鬥篷。
灰色的世界,登時跳脫出一抹嫣紅。
女向導半響訥訥道:“訓導,今日勝敗與否,您都會是皇明日報上最有牌麵的女人!紅娘子也不過如此了!”
盧木蘭又取了刀,轉頭對仍傻在地上的王大武道:“排副,敢上陣否?”
王大武翻身而起,掩麵奔出,投入到前方殺陣之中。
韃子攻勢愈來愈疾,寨門幾次失守,又拚死奪了回來。兩軍傷亡人數基本持平,都是傷亡三十餘人。
這對於明軍而言,已經是三成多的戰損,正是考驗軍心的時候;對於韃虜而言,雖然隻是不到的一成的損耗,但也有些心驚。
王大武的斑鳩腳響了兩次,接連兩個韃子落馬,逼著韃虜的騎弓手又退了些許。馬弓的威力本就不如步弓,他們這一退,對明軍藤牌手的影響就更小了。
衝在最前的東虜甲兵也已經力竭,見明軍陣型又穩固下來,隻得退下休整,圖謀再來。
“傷員休息!”王大武高聲喊道。
“將士們!”一個女聲壓住了王大武的尾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連傷員都忘了呻吟,整個營地頓時靜謐一片。
“自古漢賊不兩立,此天地之道!我輩今日披堅持銳,奮勇殺敵,正是為替天行道!且不說皇明與我等甚厚,就是本著一顆良心,莫非敢教此些胡馬踏進一步?”
盧木蘭站在糧袋上,高舉長刀,慷慨激昂道:“我雖是個女子,卻不願與賊共戴此天!我盧木蘭在此揚刀立誓:此寨存我存,此寨亡我亡!若是韃虜踏入此寨,我便裙刀自盡,絕無苟活之理!”
戰士們早就知道訓導官是個女子,但還是第一次看到訓導官身穿女裝。往日見盧訓導一身戎裝一絲不苟,隻以為她是個女漢子。誰知今日見到女漢子真容,卻是換上了女裝。
這雙重刺激之下,士氣果然大振。
王大武見軍心可用,大聲喊道:“列陣!殺出去!”
“排副,”盧木蘭跳下糧袋堆,“戰士列鴛鴦陣不能抵禦騎兵。你我各領一個方陣如何?”
王大武正在猶豫,一旁軍法官已經站了出來,以一貫冷漠無情的口吻說道:“排副,職部願隨盧訓導列方陣殺敵!”
“小的等願入方陣殺敵!”各色輔兵統統站了出來。
“我等尚可一戰,求排副許入方陣!”傷兵們紛紛站了起來,頗有幾個連路都無法走的,又被醫務兵拉著躺下。
“列陣!殺敵!”王大武長刀一指,比了個方陣布局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