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吳涇入獄
至於是因為酒酣耳熱,還是因為日益操勞而導致的氣血虧空,暫時看不出來,但此時多爾袞的臉上卻著實呈現出一股病態的潮紅之色。
昔日裏戰場上留下的累累軍功章,如今成為身軀日益巨大的負擔,而讓自己食之入髓的美嬌娘,滿足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還是精神上帶給自己的勝利感。此外,為了掌握權力,通宵達旦的處理政務,為了讓自己更加體力和精力充沛,每日不曾停歇的抽著鴉片。
這些東西,都在消耗著自己最後的生命力。
多爾袞比誰都清楚,這樣下去最後丟掉性命的,一定是自己。
但是大清的興衰榮辱,就在自己眼前,除了自己一旦挑起之外,還能什麼依仗呢?
他絲毫不顧及周圍重臣們的冷淡和憂慮,仍舊規劃著席卷整個大明帝國的宏偉藍圖。
蘇克薩哈和武拜是多爾袞最為親信的大臣,此時此刻除了暗自發苦,卻也什麼都做不了。
至於譚泰和愛星阿這種半路投靠過來的人物,隨著滿清局勢的不斷惡化,也逐漸喪失了信心。雖然大多數目空一切的滿族人,那些見證了從遼東一路征服到京師的族人,依然能輕易被空話、大話欺騙。
但是地位到了譚泰和愛星阿這種高度,如何是輕易能夠被騙的人物。
他們比誰都了解局勢,也是在心中有著明確而清晰的目標的人,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自己的實際利益。
攝政王,我們知道應該聽你的。
但是局勢到了這樣的地步,您別總是說,我們能為您做什麼,首先您要整明白,您能給我們多少好處。
雖然嘴上不敢直接說出來,但是有些東西,即便是不說,那坐在主位上的多爾袞也能明白的一清二楚。
“主子,外頭有人要見您。”一戈什哈小心翼翼走到愛星阿身後,道:“是內務府辦事旗人,吳涇。”
愛星阿還沒說話。多爾袞已經發話了,道:“吳涇現在這個時候跑到這兒來找你,莫非是有緊要事?著他進來。”
那戈什哈鬆了口氣,既然裏麵的主子要召見那個漢軍旗人,自己拿了五十兩銀子的門包也就不燙手了。
五十兩啊!
若是算上正門和二門的分潤,這位侍郎光是門包就給了一百兩,實在是太大方了!
不一時,吳涇被請進了多爾袞宴請重臣的花廳。一道道鷹隼一般的目光打在他身上,讓他不由自主垂下了頭。作出一副奴才模樣。
“你可有什麼急事?”多爾袞問道。
吳涇連忙跪地磕頭,道:“主子,這事奴才隻能對主子私下說。”
“胡說!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多爾袞一拍桌子,一雙細眼眯成了縫:“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吳涇垂著頭,額頭上的汗珠滴落在地,很快就被地磚下的熱氣蒸發不見。
“主子。是機密事。”吳涇道:“並非信不過幾位主子,隻是茲事體大,越少人得知越好些。”
多爾袞這才沒有發怒,起身道:“你隨我來。”
吳涇定了定,站起身看了一眼愛星阿。跟著多爾袞往後麵偏廂去了。愛星阿頗有些遺憾,他猜到吳涇肯定得了重要機密,本想先告訴他的,結果卻被多爾袞直接劫和了。
多爾袞進了偏廂之後,屏退左右,對吳涇道:“說吧。”
“主子!”吳涇跪在地上:“奴才偵知一樁大事!”
多爾袞不禁眼皮直跳,強自鎮定,道:“說。”
“京師之中有一波逆賊,陰謀暗殺滿洲貴人,還要行刺朝中重臣,名為鋤奸義勇。”吳涇道。
——終於!終於來了!漢人終於忍不住要造反了!
多爾袞心頭直跳,強自哈哈笑了兩聲平複心情,道:“既然知道了,為何還不下手除去!”
“主子,奴才原本埋伏了兩個耳目在這夥逆賊之中,誰料竟被這夥逆賊察覺,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有人在通惠河發現了他們的屍身。”吳涇說得痛惜不已。
多爾袞冷聲道:“這等事還要本王教你如何做麼!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所有街坊清查陌生人等,有敢包庇者連坐左右五家鄰舍!”
吳涇垂下頭,道:“主子,殺不盡的。他們之中許多人本就是北京土著,沒有證據如何抓人殺人?”
北京本地人就不存在“陌生人”這一說法,他們不亮出匕首,誰知道他們是逆賊?如果沒有證據就亂殺人,真逆賊沒抓著,原本不是逆賊的良民恐怕也要跟著造反了。
多爾袞真想大聲吼一句:全部殺光!
然而他終究不是他爹奴兒哈赤,也不是他堂哥阿敏,還不是他親弟弟多鐸……下令屠城,尤其是屠作為首都的北京,還是有些難為他。更何況現在北京是滿洲人的北京,順治皇帝就住在紫禁城裏,大屠殺這種事終究鬧得清廷臉上無光。
上回“征糧”搞出來的那檔子事,被《皇明通報》宣揚得天下皆知,滿清內部都有不同聲音,使得多爾袞不得不站出來解釋:“漢民猶如兒子,我大清皇帝猶如父親!兒子不懂事,父親教訓一下或而有之。若說父親會戕害兒子,天下可有這樣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