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包開粽子,細細品味一番的時候,聽著範德彪吸溜吸溜的喝的盡興,終於忍不住放下了筷子。
“你去問問我的家人,看看他們要吃什麼,便做給他們,一會兒一並會鈔。”吳偉業對小老板說道。
小販看著人頭攢動,十多個人,喜出望外,道:“老爺,您真是胡菩薩。願您世代公卿。”
範德彪用袖子擦了擦嘴邊兒的油腥,搖搖頭說道:“哎呀呀,大戶人家講究,這大人得跟下人分開進食,不跟我身邊兒這群崽子似得,一個馬勺裏吃飯吃習慣了,分開了渾身別扭。”
“對,得大人用手攪拌攪拌,這湯才香呢。”那家丁們一臉幸福洋溢的表情。
吳偉業看了眼範德彪那髒乎乎的手,頓時感覺喉嚨開始惡心。
範德彪撇著嘴說道:“別竟放屁,這油鍋下去,我這手還有嗎?當初拿手攪拌,也是老子為了多沾幾粒米罷了。還真當老子愛你們了。”
範德彪來自遼東,性格粗獷張揚,又是軍人出身,沒那麼多講究。
而來自南方的吳偉業則是南人出身,詩書傳家極其重尊卑禮儀,所以不會讓下人與主人一同飲食。
“說正事兒,你這官牌太招搖了。”吳偉業嘴上說,其實心裏羨慕。
都是知府,他也好想拿出來晾涼啊,最近在庫房裏都要潮了。
“你不行!俺這是陛下特批的。”範德彪很是得意的說道。
“莫要胡言亂語,憑什麼其他官員不許用,就單單許你自己使用?你可別仗著你老兵的身份亂來,陛下現在是一國之君,處事以國家法度為主,到時候便是他也救不了你。”
“嘿嘿,消息閉塞了吧?”範德彪一臉嘚瑟的表情說道:“你可知道我開封短短半月便已經大治?你可知道皇明周刊、皇明通報、應天日報、臨沂軍報已經派人來我這裏取過材料了?過不了多久,全天下都會知道俺老範的名號了。”
“店家,上點兒酸菜。”範德彪吃的不盡興,有點兒懷念家鄉的味道了。
吳偉業聽得一肚子懵,“你在開封府日夜殺人,竟然還能大張旗鼓的宣傳?”
“殺人怎麼了?老子在戰場上殺的人更多!”範德彪一邊兒吃著酸菜的替代品,一盤涼拌小青菜,一邊兒說道:“俺在開封府殺的都是大逆不道之輩!跟你們似得磨磨嘰嘰的,黃瓜菜都涼了。老板,多放點兒醋啊!”
店家加了一大勺醋,範德彪這才滿意,一邊兒咯吱咯吱的嚼著,一邊兒說道:“雖然現在開封府還有血腥氣,但是滿城的百姓安居樂業,你們誰做到了,這叫本事。”
“我在府治理抓幾個罪犯,他們就敢猖狂的負隅頑抗,你開封府三十個縣,十五天,你是怎麼治的?”吳偉業感覺這範德彪給遼東人丟人,天天吹噓,三十個縣走一遭十五日都不夠。
“不懂了,這就跟打仗一樣一樣的,除了當初最艱難的日子,你什麼時候見陛下提著刀上前線殺人了?”範德彪站起身來,得瑟的說道:“我隻需要派了手下的縣令替我去做便好了。至於負隅頑抗之徒,嘿嘿,開封府文化人多,沒有。”
“怎麼可能!”吳偉業叫道:“就不曾有過地方豪族修築寨堡的麼!”
“哈哈哈,”範德彪大笑起來,“你說的不假,但是愚兄我還沒到開封,他們就已經將寨牆都拆了。”
“不可能!”吳偉業皺眉道:“你當我是三歲孩童麼!那些寨堡是他們家底所在,屯糧救命之所,隻恐修得不夠高不夠厚,焉有拆了的道理?”
這種寨堡的防禦力和抵抗決心甚至比縣城還要大。因為那都是豪族大戶自家的命根子。他們不在乎給大明或是大順下跪,但絕不可能允許官府、流寇、土賊動他們的命根子。
“我之前下了一份安民告示,”範德彪正色道,“告訴他們,大明官兵掃蕩闖逆大功將成。日後開封又是中原腹心之地,有王師護衛百姓周全,絕無賊患之虞。所以嘛,凡是高過三尺的村寨外牆,隻許用一層竹籬。膽敢用夯土牆的,一律視作闖逆餘孽抵抗天師,全村老小就地捉拿,打入苦工營。”
“他們看了告示就拆牆了?”吳偉業根本不信。
“怎麼可能!”範德彪舔了圈嘴邊,道:“不過嘛,軍隊是幹嘛的?軍隊就是開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