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羽說不會的,我不會死,但方易不信。在詹羽幾次在他家裏摸□□的電線、嚐試在浴缸中溺死之後,方易終於答應了。詹羽自己做這件事根本無法掌握度,有一次他用菜刀嚐試切割手指,中途疼得下不了手,血又流得太多,走幾步就滑到。方易回來的時候嚇得魂飛魄散,從此再也不敢拒絕他。
“雖然不知道他是怕得哭出來還是因為擔心我而哭出來,不過我寧願相信是後者。”詹羽笑道,“這樣比較好,不是麼。”
看著眼前人略帶詫異的眼神,詹羽斂了眼中笑意。
“我知道這樣很不正常。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東西。”
類似的實驗進行了很多次,殺了詹羽無數次方易的承受能力終於已經接近極限。
他瞞著詹羽辭職,把家裏的一切都收拾整齊,試圖離開。但發現他這個意圖的詹羽又一次陷入極度憤怒。
方易想起張媽跟自己說過的事。初中時候兩人吵架的那一次詹羽就已經像是想吃人,而當他真的有了可以傷害方易的能力,他果然就這樣做了。
駕駛車子準備回老家再探望一次父親的方易在山路上出了車禍,車子撞向站在路邊的年輕人。
當時在他車子裏的是他自己,和無數個擁擠的、屬於詹羽的靈體。
他們糾纏著方易,嚐試困住他駕車的動作。詹羽正緊隨而來。他被方易激怒了,向惡靈下了一個簡潔的命令:弄斷他的手腳,也要阻止他離開。
“方易他畢竟是縛靈師的後代,盡管他一直沒有顯示出任何能力,但他偶爾是可以看到這些東西的。”詹羽很平靜地述說著,“我讓它們盡量控製方向盤,但我沒想到居然真撞上了一個人。很可惜,就這樣死了。不過幸好身體沒大問題。”
坐在他身邊的方易突然渾身一冷。廢柴靠著他手臂,尾巴緊緊纏著他的手腕。
他意識到自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覺得不對勁的是什麼地方了。
哪怕談到自小認識的朋友,詹羽的心裏也沒有任何憐憫和同情。
他可惜方易的死,卻不因為方易的死而令自己有情緒波動。
“我很喜歡他,但普通人確實是太容易死了。至於你的身體……對不起,實在是在我意料之外。普通人啊……”詹羽聲音輕緩,“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我想把他的靈魂先收著,不管怎樣先保存下來,但我做不到。”
他突然笑了。
“你知道為什麼做不到嗎?因為方易的靈魂是不完整的,他的靈魂從小就被抽走了一部分。而我直到他死的時候才知道。一旦肉身受損,他的靈魂根本不能凝聚,它們甚至連留存在世間做一個惡靈的機會都沒有。”
方易:“……誰抽走了?”
詹羽背靠著長椅,嘴角輕輕一勾:“他媽媽吧。但,一個母親,把自己兒子的靈魂抽走一部分令它不完整,有什麼意義呢?”
方易的心跳得有些亂。
他想起在章子晗的記憶裏,她立在山腰遙望詹羽舊居時,曾以法術凝出一隻小雀,詢問她的老師“我該怎麼辦”。抽走自己兒子的一部分靈魂是否也是她對付詹羽的一個方法?那一部分靈魂現在又保存在哪裏?
他有太多問題,都在腦子裏亂繞。
“所以你把我的靈魂塞進了方易的身體裏?”他問,“為什麼?你是想保存他的身體?”
“也是湊巧,在場的生魂隻有你一個,而且塞進去時也非常順利。我確實想保存他的身體,縛靈師後代的身體,太珍貴了。”詹羽伸出手指劃了個圈,“我曾在一本書裏看到過,縛靈師因為與生俱來的縛靈能力,能穩固靈魂和肉身的聯係,是非常珍貴的靈魂容器。尤其對那些靈魂強大但肉身已經開始朽爛的人來說,他們極其需要這樣的身體。保存好之後,萬一以後能用來和別的什麼人,交換些別的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