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跳上來,快。”池春和伊涼立刻抬起濕漉漉的雙腿,一屁股坐進了筏窩。蘆雅像個插在潛水裏的木樁般僵硬,也跟著抬起腳,往晃動的小筏上踩。
這丫頭過於緊張,重心沒有控穩,“噗通”一聲栽倒了。這下可要了命,鬼猴群已經逼近到百米的地方。跑在最前麵的幾隻鬼猴停下來,翻弄我們剛才丟下的包裹,後麵兩百多隻依然像瘋狗一樣,瞪著我們奔來。
它們的移動速度之所以快得驚人,就在於那種特殊的奔跑方式。這些小野人,並不拘泥於人類的奔跑模式,由於長期在雨林中生活,已經進化出很好的彈跳能力。那種跳躍式的奔跑,令人望而生畏。
蘆雅整個身子後仰,躺進海水中,嗆得站不起來。我猛得躥跳過去,一手抓她的脖子,一手攬進她兩腿之間,將她“嘩啦”一下子從海水中撈出。她拚命扭打著,亂抓的纖細手指上,指甲劃到我臉頰,生疼得要命。
我像土匪搶了新娘後往床上拋一樣,把蘆雅丟進皮筏中間,肩頭又傳到心窩一陣劇痛。“咳咳咳,咳咳咳”蘆雅被海水嗆得很厲害,她蜷縮在伊涼和池春的大腿上,眼睛都睜不開。
這會兒可管不了那麼多,我調動背部和雙臂上的肌肉,雙腳後蹬水下的泥沙,像推一輛拋錨的汽車一樣,使足了勁兒把皮筏往深海中趕。
右翼海岸線上的雜聲,越來越清晰,我根本來不及看,生怕耽誤半秒。“吱吱嘎,吱吱嘎,咕咕嘎”亂七八糟的怪叫,沸騰著向我雙耳逼近。
剛才看它們的時候,就見蹦跑最快的幾隻用那長滿雜毛的短小胳膊舉起了長長的木杆兒,準備在靠近我們的第一時間裏,吹射出致命的毒刺。
我像一頭被點燃尾巴的大水牛,玩了命隻顧往淺水裏跑。蘆雅還在咳嗽著,伊涼攥起粉拳急切地捶拍她背後。
“你快上來。”池春見海水已經淹沒到我前胸,就伸出胳膊,要拉我上去。她的袖子濕透,水柱不斷傾瀉下來。
小孩兒從我們發現鬼猴到開始奔逃,就一刻不停地哭喊著。蘆雅現在總算緩過氣來,不再咳嗽,可卻賴喊著哭起來。我用盡雙臂上最後一絲力氣,將小筏猛地向更深的海麵一推,自己隨後像海豚一樣,也隨之浮遊起來。
“別管小孩和蘆雅,你倆分左右劃水,快。”海水又一次浸入我受傷的肩膀,泛起陣陣鑽心的劇痛。為了讓小筏向深海劃遊的更快,我充當起人肉螺旋槳。兩隻粗糙厚實的大手,死死把住筏尾,再利用自己的雙腳,撲棱著水花,加速小船的運行。
兩個女人被我喊得又驚又怕,也是不夠一切地用嬌柔的胳膊做漿劃水。這個時候兒,哪怕有一隻蒼蠅,敢逆行頂撞在我推進的小筏上,我都會詛咒它。
聽著身後鬼猴群噪亂的尖叫,能感覺出,它們已經堆積在離我最近的海岸上了。忽然,一根類似於長釘的木質小標,竄落到我左肩的半米位置。
我用眼角隔著亂濺的水花,一下辨別出這就是瞬間致命的毒刺,心裏咯噔一顫,感覺像被人一把扯去滾燙的心髒,塞進裝滿冰塊兒的木筐裏。
現在我的位置,距離海岸該有三四十米遠,不知哪個不怕吹爆肺的小畜生,這麼狠毒,非要置我於死地。
它們雖然矮小,可仍能越過海藻,下到齊脖深的海水裏,朝我吹射。那就相當於我們之間的距離又縮短四五米。我真恨不得抄起一挺機槍,射爛它們醜惡的腦袋。
最渺小的東西,往往是克製龐然大物的天敵。事態進展到這步田地,假如被這根小小的木刺像蚊蟲那樣叮到一下,恐怕必將屍沉大海,葬身魚腹。
射落在我肩旁附近的小木刺,應該是攻擊最遠的一枚。伊涼和池春的手臂,使橘色的小筏像一隻落水後拚命振動著翅膀的嫩蟬,切實加速了逃離的速度。
“鬼猴會不會遊水,我害怕。”蘆雅看到遠離了岸上的鬼猴,這才止住哭聲,抽噎著問。吸飽海水的軍靴,猶如鉛砣,總把我的雙腿往下墜。被我踢打起來的水花,稀裏嘩啦的混響著,持續濺射在我頭頂和鼓囊的橡皮筏上。
“不知道,但我們不能拿生命去證實這種答案。你在中間坐好,不要亂動,以免影響速度。”浪花和浮動的海水,不斷撞擊到我臉上,苦澀的海水,嗆得我口腔異常難過。對準大船的方向,我竭盡全力推著小筏劃遊,希望快些接近大船的錨鏈。
夕陽的光,把我眼中看到的世界鋪照成暗紅的顏色。當皮筏頂撞到黝黑冰冷的錨鏈,各自發出自身屬性的摩擦聲時,我迅速的靠過去,攀住鏈條往甲板上爬,始終不去看後麵的情況。
想在這種孽生的靈物麵前保住性命,拉開距離是唯一的正確方式。不了解鬼猴習性和攻擊方式的人,很容易誤用武器去壓製它們,那是很愚蠢的做法。一旦進入它們吹管兒射擊的範圍,除了周身鐵甲,肉身都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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