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腰上的鉤繩,及時往右側的一棵大樹幹上狠掄,製止颶風那章魚觸角般索命的纏卷。綁在腰上的繩子,立刻繃緊拉直,隔著厚厚的狼皮將我腰骨勒得生疼。
為了分散痛苦,我竭盡全力,再次拋出一根鉤繩,纏繞在相鄰的一棵樹幹,使自己雙向受力。有了第二根繩子同颶風吸力抗爭,我又騰出手來拋第三根鉤繩,進一步分擔腰部痛楚。
我現在的身體,仿佛被一根鐵絲用鉗子不斷擰緊,骨骼咯咯作響,比森蚺纏住的滋味兒還難受。四周的大樹,和我承受著同樣的折磨,樹枝哢嚓哢嚓的斷折掉下,給颶風卷進山澗下。“咯吱,咯吱……”如果植物也能表達情感,我想這就是它們的呻吟和哭泣。
蘆雅這丫頭,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知能否像在我身邊時一樣堅強,颶風是大自然咆哮時揮打出來的手臂,破壞力驚人,原本昏暗的光線,霎時變得昏黑。
風源應該到達了我身後位置,嘴唇無法再閉緊,給吹得異常難過,如無數指頭摳進口腔,奮力向外撕扯。劇烈的空氣哄搶進我的內髒,腮幫鼓的像含著兩個饅頭,呼吸係統的動力,被颶風的破壞力凍結,窒息另我幾乎昏厥。
足足過了兩分鍾,肆虐的風力才呼嘯而過,四肢的體力在極短的時間內消耗殆盡。我跪趴在樹林中,雙手撐著地麵,眼前陣陣發黑,惡心的感覺襲上心頭,股股酸水夾著灰塵和樹葉吐出。
“我在這裏啊,你在哪裏啊?”伊涼圓潤的嗓音,透著少女即將哭泣的情感,急切呼喚著我。回憶多年的流浪和廝殺,一直活在被人利用的牢籠中。伊涼對我的需要,像充滿愛的山泉,衝刷進我的五髒六腑,滋養了心,潤淨了肺。
我抬起一隻手,抹了抹嘴角的黏液,抱著步槍支起身子,解開勒緊在身上的鉤繩,小跑著出現在峰頂邊沿。伊涼從模糊的雨線中見到我還活著,汪在眼裏的淚花一下抖在俏麗的臉上,合著雨點滑落進草叢,滲進堅硬的岩石。
我頭頂的小狼帽子,給颶風吹得歪扭在腦後,滿頭的長發早給雨滴打濕。奮力搖甩掉上麵的水分,重新戴包好小狼帽,對伊涼揮揮衣袖,彼此又平行跑動起來,朝生死未卜的蘆雅奔去。
兩側峰頂的邊緣,那些靠外生長著得樹木,風化破裂後離開山體的大石,都給剛剛過去的颶風襲卷進深淵般的山澗。直線朝前望去,原來印象中的植被地帶,酷似坦克車輾壓撞過一般。
現在奔跑起來,障礙物減少了很多,每當出現倒折的大樹,露著慘白的木肉,斜支起無數刺刺橫檔在路前,我就飛身躍起,製空瞬間縮起的雙腳,“唰”的一聲從葉片上帶過,打掉無數水點。待到落地之後,繼續馬不停蹄的急奔。
伊涼身體柔弱嬌軟,不具備和我一樣的彈跳力和韌性,遇見類似障礙物時,我不得不停止跑動,焦急而耐心的望著她。這丫頭在橫倒的大樹麵前,先是踟躕一會兒,尋找不到出路,才小心翼翼左右嚐試著爬上去,再左右試探著爬下來,和我繼續奔跑。
颶風如上帝駕馭著馬車衝過,巨大的車輪軋傷了濃密的雨線,致使雨水不再規則地直線揮發,而像神經抽搐般抖著亂甩。與伊涼奔跑到蘆雅的位置,我抬手示意對麵峰頂的伊涼趴下,不要貿然過去尋找蘆雅,防止發生誤傷。
爬上一棵高大的樹木,站在靠外一點的樹冠裏麵,對著蘆雅隱伏的方向鳴叫。昏黑的天氣,山風夾著飽滿的雨水,如樂團指揮家手上的小棒子,隨心血狂潮肆虐波動。我站在粗獷的樹枝上,被搖曳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比一朵激蕩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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