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京詩會的早上,跟著雲天候一起去的,到底還是隻有鶴葶藶一個。
大姑娘哪去了?大姑娘正躺床上唉唉叫著呢。
說起來這事兒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本來吧,雲天候掛念著女兒們的親事,想給兩個姑娘個機會讓她們自擇佳婿,這是件大好事。
看遍整個上京,姻親之事從來都是富貴人家斂權集財攢人脈的好手段。哪家的媳婦女婿不得是做父母的權衡了又權衡,把門當戶對,互惠互利這兩杆秤調到最平衡時的結果?
像雲天候這樣不貪戀權財,反而把女兒放在第一位的好父親真是太難得。
鶴望蘭也知道這道理,所以才想著把自己捯飭得更好看些。萬一來去的路上看見了哪個好的公子,這不也是留了個好印象不是?
侯夫人就是在這上麵跟她起了爭執。
衣服繡鞋頭天晚上就預備好了,兩人也都滿意得不行。出事就出在這天早上瑤階提了句嘴,說大姑娘頭上太素了,得戴根簪子才好看。
母女倆照鏡子看了看,卻是有些素,那就挑根簪子戴吧。這才多大點事兒。
這事兒大了。
侯夫人給選的是隻碧玉瓚鳳簪,顯得端莊貴氣,一看就是當家主母的作風派頭。鶴望蘭不願意,她嫌那簪子老氣,給自己挑了隻梅花琉璃釵。戴起來也好看,琉璃在耳垂邊晃晃悠悠的,嬌俏可愛,活潑明麗。
倆簪子都好,各人也都有各人的一番理據,母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那爭得不可開交。到了最後的時候,鶴望蘭生了氣,把簪子往地上一摔推門就往外跑。
早上的時候露水重,台階上蘚苔濕滑,她跑得又快,一個沒留神就摔了下去。腳腕當下就扭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還去什麼詩會?床上躺著吧。
丫鬟把消息傳到門口的時候,雲天候已經領著鶴葶藶等得眉頭都擰了起來。聽著瑤階的話,他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隻是吩咐車夫駕車去洗雲齋。
鶴葶藶把頭偏向一邊,也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她這大姐姐,真是每天不鬧出點新花樣來就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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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還帶著個女兒,雲天候走的是洗雲齋的後門兒。去赴會的都是文人雅士,誰沒事兒不光明正大走正門來這兒轉悠?所以在這下車也不用擔心會被人撞見惹得尷尬。
後門外麵是條小巷子,雖然算不上熙熙攘攘,但也是人來人往,叫賣聲吵鬧聲不絕於耳。
鶴葶藶長到了這麼大,出過門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這麼熱鬧的地方更是來得少之又少。聽著外麵的喧鬧聲,她好奇又有些害怕。
再一想著待會可能遇到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還有這陌生的環境擺設,鶴二姑娘她可恥地慫了。
“爹,要不您自己去吧?我在車上等您。”雲天侯已經下了車,手伸到裏麵要扶她下來,鶴葶藶蹙了蹙眉,捂住肚子,“我腹痛。”
“無事,許是早膳用得急,葶姑娘餓了。”雲天侯笑笑,給了車夫二錢銀子,“去給二姑娘買二斤甜梨子來。”
車夫領命離去。鶴葶藶眨眨眼,手又往上移了三寸,“可我心口也痛。”
“車裏悶,出來走走便好了。”雲天侯手背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看她,“葶姑娘當真不下車?”
“”鶴葶藶輕輕咽了口唾沫,有些遲疑。
她其實也是想去的,但是她又有些擔憂。一想起她個姑娘家躲在一邊聽一群男子談詩論畫的情景,她就臊得慌。
雖然人家談論的也是風雅事,她也並無惡意,但還是讓人一言難盡。說到底,就是這事兒和她這些年在侯府過的日子有些太不搭,有些出格。她一時間還接受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