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荷包到底還是送出去了,江聘自己去的。阿三那個完蛋玩意兒,指不上。
山腳下來了個挑擔子賣荷包的漢子,穿得破破爛爛,許是為了省那幾個馬車錢,是爬階上的山。江聘見著了,趕緊攔住。用十兩銀子買下了整個攤子,還跟他換了身衣服。
那漢子哪想到自己家婆娘做的那點子玩意能賣到十兩銀子,還換了身綢子料的頂好衣裳,當下樂得北都找不著了。痛痛快快地應下,還說要幫他們把擔子搬上山。
江聘哪能同意,他不就是為了裝成個山野村夫的樣子嘛,做戲要做全套。他家二姑娘瞧著就是個機靈的樣子,得用了心,好好地騙。
他家二姑娘。江大公子的臉真大。
阿三眼眶青了一塊,江聘要揍他時他躲得太快,在樹上磕的。現在他蹲在地上看著他家一向幹淨得連拿了下筆都要洗手的大公子往臉上抹泥,眼珠子都快瞪脫框了。
江聘對他的內心一無所知,抹黑自己抹得專注。他長得白嫩,一打眼就能瞧出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皮子,穿得再破也擋不住那一身貴氣。隻能往臉上弄點泥,稍微遮一下。
“公子,您說您怎麼就對那二姑娘那麼著迷呢?”阿三蹲累了,改為坐在地上,疑惑地望著他。
“難不成是侯府的水裏讓人家下了藥?二姑娘確實是好看,氣度也好,可敏月樓裏的翠翠也挺好看的啊,您怎麼就哎哎哎,公子您別拿泥甩人啊。”
“放你娘的狗屁,敏月樓裏的翠翠紅紅什麼玩意兒的能和二姑娘比?八寶寺的台階被下了魔障把你給摔傻了?”
昨晚上下了雨,江聘的濕泥是從樹底下摳的,黏糊糊的一手。聽著阿三在那胡咧咧,他差點氣炸了肺,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再瞎說我就把院裏灑掃的桂花許給你,壓塌了你的床。”
江聘性子野,最煩姑娘家的事兒多嬌氣勁。今年都十七了,院子裏還是清一色的男人,就那麼一個粗使丫鬟是個姑娘。名字起的很大眾,叫桂花。
那朵桂花長得快比阿三高了,有著往那一站都能把門堵住的大體格。掄起掃把來虎虎生風,兩步之內人畜莫近。
阿三蔫了,他吐吐唾沫把甩進嘴裏的泥給呸出來。安靜地坐在那,乖巧得像隻兔子。可看著江聘忙活的樣子,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了句,“也不知是誰總嫌姑娘家嬌氣,還說以後寧願娶隻大狼狗”
江聘怒極,直接按著阿三的腦袋塞進了樹下的泥堆裏,“我讓你張嘴就知道叭叭,讓你會說話兒”
讓人更一言難盡的是,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去給人家送藥材荷包的江公子,人家姑娘還不領情。
鶴葶藶垂眼看了看他擔子裏的粗布荷包,再看看他手裏的那個精致得能送到宰相府給姑娘用的荷包,抿抿唇,拉著粟米繼續往上走,“我覺著那是個騙子。”
“”騙子江聘默然。
“說不定那裏麵的東西有毒。”粟米歪頭看了他一眼,出聲附和。
“”下毒的江聘快哭了。
最後還是他操.著一口不知從哪學來的膠東口音跟著傅姨娘嘮嘮叨叨了快一炷香,人家才買了他的荷包。就買了他手上的那一個,交給調油拿著,還給了他十兩銀子讓他快走。
看著手心裏的十兩紋銀,江聘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那荷包裏放了清肺止咳的草藥,聞著味兒就能好受不少。珍醫堂的王大夫調的,姑娘咳嗽得厲害,不如聞聞?”
聽著他扯著嗓子的叫喊,粟米皺了皺眉,“姑娘,你覺不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熟悉?”
傅姨娘懂些醫理,聞著荷包裏的味兒愣了瞬,轉手遞給鶴葶藶,“放心用罷,這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