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另一種保護措施了,如果這些甬道在半途又分叉的話,除非這偷兒運氣絕頂,或有什麼內部消息,否則必逃不了迷路一途。
“內庫裏有幾樣東西,你以後常來看看便是。”陰散人領著他往一條甬道中走去,淡淡地道。
“看看?是拿命來看吧!”聽著陰散人漫不經心的話,李珣卻是一點也不敢大意,相反的隻覺得腦後生寒,一邊心中叫苦,一邊點頭不迭。
陰散人真像是有一雙可以穿透人心肺腑的眼神,對李珣心中所想,完全了然於心。
等李珣應承之後,她又道:“當然,你的修為拙劣得很,碰到高人也沒有辦法。我會給你幾樣法寶,再傳授你一門絕學,讓你也有些力氣防備!”
李珣心中略鬆一口氣,真心誠意地道了一句:“師叔英明!”
說話間,他們穿過了四個甬道,終於到了內庫之所在──皇室重地,果然有些氣派,厚重的石門由十多個大力士用絞盤推動,其重量應當在萬斤之上,李珣思忖了自己的手段,也覺得要想無聲無息地進去,頗有些棘手。
內庫深入地下數十丈,工程極是浩大。當中分門別類地存放著各種珍品異寶,隨便拿一樣出去,都是價值連城,且皇室藏金也堆積在此處,奇-[書]-網雖然沒什麼用處,但一眼看去,滿眼金光閃閃,也是頗為壯觀。
李珣走馬看花般在裏麵轉了一圈,一直走到最底層的一處煉丹房。
“這些都是曆代皇帝積蓄的種種丹丸藥散及珍奇靈藥……也不必看了,垃圾而已!”陰散人糾正了李珣的視線:“往那兒看!”
陰散人指的是丹爐後一處石幾,上麵擺放著兩樣東西──一個透明水晶瓶,僅此瓶便是一件珍寶,其中盛著小半瓶桃紅色的液體,映著淡淡的珠光,竟又透著淺淺的碧綠色,色澤轉換間,十分美麗。
旁邊放著一片鏽蝕的鐵板,約有一指厚,四周殘缺不全,怎麼看都是一塊廢鐵。
兩個對比極其強烈的物件擺在一處,那感覺是說不出的別扭。
李珣立時明白,這就是陰散人要讓他看守的東西了,他本能地覺得這兩樣並不是凡物,但卻又不知好在哪裏,隻能望向陰散人,隻可惜,這一次陰散人不準備解釋。
她隻是再次提點了一句:“這幾日,我要和你師父去京城外辦些事情,這兩樣東西一時間是照顧不及,你便擔些責任吧!”
李珣瞪大了眼睛:“師叔你們要到哪去?”
直到這句話說出來,李珣心中才忽地生出一念頭:“他們要離開?那我為何不趁機逃命?反正現在身上‘血魘’的威脅已經可以消除……”
然而,就在此時,陰散人的目光瞥了過來,笑容裏多了些味道:“你真的想知道?”
李珣心中登時一跳,剛剛那個念頭“波”地一聲破掉了。他絕不是傻子,見不是路數,忙不迭地搖頭。
見他如此地乖覺,陰散人略覺滿意,便不再為難他,道:“你不必擔心,隻要用心照顧便是,有我那些法寶,普通的事情,你還是能應付過來的。”
李珣心中暗想,若是不普通的事情呢?當然,這話他絕對不敢說出來,隻是垂頭應是,然後便隨著陰散人退了出去。
出了內庫,陰散人走的路和來時卻又不相同。李珣不敢問,隻是在後麵緊緊跟著。
走了幾步,忽見陰散人頭也不回,拋過來一個小袋子:“這裏麵是些小法器,雖然威力不大,但勝在易學易用,你若多用些腦子,應付這點狀況便也足夠了!”
李珣慌忙道謝,正想著看看裏麵有什麼東西,卻又聽道陰散人開口:“我且傳你一點法訣,口訣要義隻講一遍,聽不全,也不要再問!”
李珣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將袋子收起來,凝聚心神,細細聽講。
陰散人一邊漫步,一邊隨口道出法訣精義。先是總訣,約三五千字,接著便是釋義,林林總總不下萬言。也虧得李珣有過耳不忘之能,才能一一記下,無有疏漏。
陰散人果然說到做到,隻講一遍就再不多言。講完了,又問李珣記下多少,李珣擦去滿頭的冷汗,籲出一口悶氣:“慚愧,但總算是記了下來!”
接著,便將總訣、釋義這近二萬字從頭到尾,又背了一遍,其中並無絲毫錯處。當然,行文斷句總有些僵硬,那倒也不可避免。
陰散人的步伐倏止──李珣因為正分心記憶,差點一頭撞了上去,雖然收得及時,但鼻尖已經觸到了陰散人的香肩處。他嚇得一身冷汗,忙後退一步,驚恐得謝起罪來。
陰散人回過頭來看他一眼,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微妙得很,卻是十分動人。
“很好!我總算沒有教到個蠢蛋!”頓了頓,她又道:“這隻是些綱要大概,待回去了,還有諸多應用法門,我已集結成冊,也一並傳給你,你要用心修煉才是。”
說完,她舉步又行。李珣忙道了聲謝,心中卻揣摩著她的話,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驚。
而這時,他也忽地想到了一件事,忙叫了一聲:“師叔,這究竟是什麼法訣?”
陰散人腳步不停,隻是一笑:“變生寰宇,統禦六氣,有陰陽之道,眾妙之門……嗯,就叫‘六禦陰陽變’吧!”
話的前半部分,是總訣中的一段話,這時提出來,頗有提綱挈領之妙。李珣雖隻是囫圇吞棗,但此時聽了這段話也有些體悟,不知不覺,便陷入了推演揣摩之中。至於陰散人後半句似通非通的語義,也就不怎麼在乎了。
此後,便是一段頗長的沉默,直至甬道已盡,李珣這才驚醒過來。看地道盡頭,已掀開的頂蓋上麵那隱隱的燈火,心中一奇:“這可不像是方才進來的地方啊!”
很快的,眼目所見,便證實了他的猜測。
地道開啟處,哪還是那個空蕩蕩的廳堂,隻見房內燈火通明,綺羅處處,桌幾潔淨,上麵雕刻的花紋更是精美之至。
見著的幾個擺設,均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且擺放時又頗見巧思,很顯然,這裏不但有人居住,而其身分,也並不一般,應是妃嬪一類的吧。
二人所在的是個小廳,不遠擺著一幅屏風,將這裏與外麵隔開,屏風上麵是百花圖,畫工手法也是極佳。此時,李珣兩人的影子,正印在上麵,貼在一起。
一見這情形,李珣便是一驚:“不妙!”
念頭方過,那邊便轉了一個人過來,顯然是見到屏風上的人影,過來察看。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宮女,麵容頗為秀美,卻稚氣猶存,一轉過來見了兩人,臉上便是一驚,眼珠睜得老大,然後便是一聲驚叫,聲音卻不大:“刺客!”
“蠢貨!”李珣心中暗罵,認不得他也就罷了,像陰散人這等人物,是皇帝眼前的紅人,這些後宮宮女太監,竟還有不認識的?
這麼一句叫出來,若惹來侍衛還算事小,但惹得陰散人生氣,莫說是這小宮女,便是這宮女侍候的主子,也要跟著倒黴了!
他看向陰散人,卻意外地發現陰散人似乎並不怎麼生氣,甚至還看著小宮女莞爾一笑:“刺客,在哪兒?”
難道陰散人喜歡幼女一類的?
李珣腦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又覺得以陰散人的習性,也未必沒有可能,便留了個心眼。當然,場麵話還是該他說,他邁上前一步,沉喝道:“噤聲!是國師在此!”
小宮女終究沒有笨到家,她的眼睛睜得更大,看著陰散人,伸手捂住了小嘴,身子已是軟了,貼著屏風坐倒在地上。
陰散人微微一笑,不再看她,邁步繞過屏風,向四麵稍一打量,竟是頗有興趣的樣子,她道:“此地,應是蘭麝院吧……莫不是秦妃的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