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幽冥(1 / 3)

但他的好運氣似乎在剛剛用完了,這個岩隙其實並不甚長,隻走了數百步,便到了盡頭,如果還想繼續探下去的話,那就要順著縫隙爬上去了。

這時,李珣卻遲疑起來,他現在傷勢還沒好,如果半途發生什麼意外,恐怕又要大費周折。

按穩妥計,應是過上幾天,待骨頭養好再行動不遲。

可是岩隙就這麼一點兒地方,寸草不生,生機全無,這幾天的食物哪兒去找?

此外,更讓李珣頭痛的是,剛剛事發倉促,他花數年心血記錄的石板丟在平台上,說不定那脾氣暴躁的大鵬會拿那些玩意出氣,將其扔下山崖,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可就要心疼得很了!

天人交戰了許久,李珣終於還是決定冒險。

這道縫隙其實很容易攀爬,便是沒有武功的凡人,借著兩邊凹凸不平的山壁,也能爬上幾十丈高。

李珣擔心肋骨的傷勢,因此不敢太過發力,但速度仍是極快,在岩壁上幾次借力,已攀了數百丈,停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暫時歇一歇。

爬到這裏,李珣才看到第一個活物。

那是一隻壁虎,正順著對麵岩壁向上爬,以它的速度要爬到上麵,怎麼也還要小半個時辰。

李珣覺得它好玩,便多看了一眼,然而他的眼睛卻再收不回去──沒想到,那壁虎竟突然消失了!

剛剛還好端端地伏在岩壁上,可當它的身子再往上竄了一寸,便突然憑空不見!再看岩壁,仍是好好的,沒有半點兒異樣。

有問題!

李珣揚起了眉毛,心有已有計較。他手上施力,從岩壁上摳下一塊石頭,揚手打去,果然,石頭在那片岩壁處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障眼法!”

李珣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他花了一點兒時間,測定了障眼法掩住的洞口大小,然後又扔了十多塊石頭進去,確定沒有什麼危險,才縱身一躍,從障眼法形成的岩壁中穿了過去,抬眼看時,眼前是一片漆黑。

障眼法不但化生岩壁,且擋住了外界光線,洞中可說是半絲亮光也無。但這還難不倒李珣,他伸手入懷拿出一塊物什,在手心摩挲兩下,四下隨即大放光明。

這物什,便是七年前李珣撿到的那塊圓石,他曾仔細察看這塊石頭,發現了不少異處。

若在平常,它隻是一個紋理順滑的圓石,猛一看,倒似河海邊被衝刷過的卵石,隻是卵石絕無這般圓潤無瑕。

若是放在掌心磨擦幾下,這塊圓石便會大放光明,原本灰蒙蒙的石頭,卻已是呈透明狀,竟似無價水晶一般。

更奇的是,在這塊圓石中央,還出現一個字型的紋刻,李珣仔細分辨,卻是用大篆寫成的一個“忘”字。

這紋刻極似天然生成,李珣想來,恐怕還有些其他效力,隻是見識不到不能查驗。這幾年,隻是把它當做照明工具來用。

一到洞府之類的地方,李珣便是慎之又慎。

這洞內一開始隻是個甬道之類的所在,他緩緩前行,不住以石塊投擲試探,以免被機關禁製陷住。

這甬道也不甚長,且筆直無彎,周圍岩壁光滑,不似天然生成,便是灰塵也少見,想是有人用神通開辟,並施以辟塵之法。

李珣斷定,此處必是修道人洞府無疑。

隻是為什麼要把洞府開在此處?鬼鬼祟祟,不像是明心劍宗一貫的作為。

心中正思慮之際,甬道已至盡頭,前方豁然開朗,卻是一個頗大的石室。

李珣站在甬道口,小心打量,隻見其中布置簡陋,辟了一塊石床,此外再無他物。

李珣不敢輕率進去,又扔了十多塊石頭,見無禁製才舉步。石室也不算大,徑十餘丈而已。

“難不成這是一個已經廢棄的地方?”

李珣心中有些失望,舉著圓石,環目打量。室內空空蕩蕩,沒有半點兒雜物,自然也就沒有“油水”可撈。

李珣搖頭一歎,旋又啞然失笑,沒得撈便沒得撈,在這種事上他倒看得開,也不再多想,便一屁股坐在石床上,下一刻驚得跳了起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硌著他了。

李珣趕緊用圓石照明,在床上,是有一個石片模樣的東西,灰蒙蒙的,和石床同一顏色,又比較薄,所以剛剛沒有發現。

“什麼玩意兒?”

將石片拿起來,對著圓石,看上麵紋路曲折有致,暗含規律,顯然是人手刻畫。

而拿著它的時候,才感覺到材質絕非石頭這麼簡單,不僅外表光滑,還有一絲陰涼的氣息流轉不定,拿在手上不一會兒,手臂便汗毛倒豎,頗不自在。

“難不成這是一件寶物?”他心下奇道。

李珣興致大起,又一屁股坐下,這一坐卻又覺得不對,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卻摸了一手黑灰。

這倒奇了,室內明明有辟塵之法運作,到處點塵不染,怎麼這裏倒有灰塵?

他心中一動,站起身來,舉著光源,果然讓他找到了異處──在石床靠壁的一角,有一個微凹之處,黑洞洞的看不真切。

李珣爬上床去,入目令他為一喜,這微凹的洞中,竟擺放著丹瓶和黑珠。

他大喜過望的說道:“自兩年前那個小洞府之後,倒還是第一次有收獲!”

李珣伸手,將丹瓶和圓珠攫在手中,還沒來得及細看,手心便一痛,刹那間像是著了火,一股不遜於“血魘噬心”的痛苦,自手心處一路上竄,直迫心脈。

猝不及防之下,倒是潛伏在心脈的血魘第一次現身出來,化成一波灼熱的滾流,與這外界陰火碰了一記。

二者同屬火質,隻是血魘內陰外陽,而陰火則是內陽外陰,二者性質恰恰相反。

猛碰一記後,反而是陰陽交融,彙同一體,真陽真陰雙核並立,形如太極,猛地旋轉起來。

李珣隻覺得心髒猛地一脹,胸口仿佛給炸裂似的,眼前一黑,便趴在床上,嗆得滿口黑灰。

而此時,被他隨手放在床上的石片嗡地一聲,發出碧光,與他手上的圓石光華交相輝煌,映得滿室光影錯亂,有如鬼域。

“怎麼今日如此大意!”

李珣腦中滿是悔意,胸口像是壓著一塊萬斤巨石,喘過不氣來,便是內呼吸之法也不頂用。

這種鎖喉扼氣的痛苦,他已多年沒有嚐過,隻能勉力支撐,馬上便要昏死過去。

突然間“轟”的一聲,似乎是在腦中炸響,下一刻,他胸口的氣脹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從心髒處的陰火焚身之苦。

和“血魘噬心”相比,這又是另一番滋味,李珣此刻隻覺口鼻間噴出的都是冰粒!

血魘與陰火就這樣在李珣體內冷熱交替,就算李珣已是忍疼的行家,也忍不住痛得呻吟出聲。

用來照明的圓石因為久不磨擦,光芒漸漸暗了,而床上石片的光芒卻越來越重,碧綠色的光澤灑滿全室,看著什麼都是綠油油的,好不詭異。

漸漸地,痛感開始減少,李珣隻覺得全身發軟,這種因疼痛而虛脫的事情已幾年未見,可知剛剛那陰火焚身的痛楚。

連連喘了幾口氣,李珣才勉力從床上爬起來,吐出嘴裏的黑灰,心中直叫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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