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了又試,終於確定,門從裏麵反鎖上了。
林媚拔下鑰匙,回頭望陸青崖,無奈擺頭。
恐怕她一出門屋裏的人就聽見動靜,也猜出來大冬她這麼慌慌忙忙是要去見誰。
林媚敲門,“媽,我知道你們沒睡,給我開一下門。”
安靜無聲。
陸青崖抬手扣門,“阿姨,叔叔,我是陸青崖……”
裏麵響亮的:“滾!”
陸青崖垂下手。
林媚拽他的衣袖,“……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冷,你衣服又單薄。”
“等等吧。”
林媚便繼續敲門,“媽,有什麼話我們當麵聊,您開開門吧……”
忽聽樓上門開,一女聲詢問:“林?是林嗎?怎麼了?沒帶鑰匙?”
林媚忙:“沒事,劉阿姨……我爸媽在家呢,可能沒聽見我敲門。”
兩個人膝蓋挨著膝蓋,在門前樓梯上坐下。
陸青崖心裏愧疚,把她的手抓過來,很用力地攥住,“……我理解二老,換我一樣不能過這道檻。”
“我媽其實還好,氣性一過,軟磨硬泡總有辦法,但是我爸挺固執的,”林媚悶聲,“恩惠收買不了他,得他自己想清楚。”
林媚忽然覺得鼻子癢,掩口打了個噴嚏。
陸青崖忙問:“是不是冷?”
“還好,”林媚用力握著他的手,涼的,浸了冰水一樣,“你冷不冷?”
“我沒事。”陸青崖伸手攬住她胳膊。
她往旁邊挪了一下,與他靠得更近。
“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林媚抬眼,“你知道我要什麼?”
陸青崖笑著,“你錯過了宿舍門禁時間那次?”
那時候是在秋,林媚去車隊看陸青崖訓練,到很晚,陸青崖送她回來。宿舍十一點半關門,她被攔在門口,喊了好幾聲舍管阿姨,無人應答。
宿舍樓前有一株桂花樹,晚上的香味不如白那樣濃鬱膩人,浸了水一樣的沉而遠。
反正已經遲了,兩個人索性就在宿舍樓前的階梯上坐下聊。有風有月,還有上黯淡的星光。
那是第一次,林媚心翼翼地提起未來這個話題,而陸青崖沒有回避,雖然仍是語焉不詳。
那時候,他,沒別的想法,隻不想過他爸那樣的生活。他不喜歡鑽營,隻想把一生奉獻給喜歡的事。
她問,那我呢?
他笑看著她,“你不就包括在‘喜歡’這裏麵了嗎?”
那話真動聽,現在她每每想起,還能記得當時自己是如何心跳加速。
陸青崖沉聲:“除了分手的時候的那些混賬話,我對你的每一句都作數。”
林媚張了張口,“——阿嚏!”
陸青崖趕緊伸手探她前額,“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她試著咽了咽口水,嗓子幹疼。
陸青崖攥著她的手從台階上拽起來,走到門前,抬手扣了三下,朗聲道:“叔叔阿姨,今我不打擾了,你們開門讓林媚進去吧,外麵冷,她得凍感冒了。”
林媚聲:“陸……”
陸青崖輕聲勸道:“你要是感冒就得不償失了,先進去,我明早再來。”
林媚笑了,“……明早就有我給你開門了。這也是你的戰術?”
等了約莫有一分多鍾,門開了。
盧巧春麵色鐵青,指著林媚,“你進來,”又指著陸青崖,“你,給我滾!”
“媽……”
陸青崖把林媚往裏一推,目光示意她先別強。
林媚正打算開口勸兩句,盧巧春捉著她手臂一把拽進去,“哐”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盧巧春堵住門,“你要是給他開門,現在就收拾東西滾出去,一輩子別回來。”
林媚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順著。先吵了兩個多時,現在也晚了,大家都在氣頭上,非要趕在這時候聊,也聊不出什麼好結果。
手機震動,是陸青崖來了消息,讓她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再。
林媚讓他趕緊去附近找個地方住下,又問需不需要幫忙聯係莫一笑幫忙安置。
陸青崖:“不用。注意保暖,早點睡吧。”
十分鍾後,林媚給陸青崖去了條消息:“你走了嗎?”
門口,聲控燈已經熄滅了。
黑暗之中,手機亮起來。仍舊坐在台階上的陸青崖低頭看一眼,回複,“走了,放心吧。”
手機背光暗下去,他目光望著,昏暗之中一階一階往下延伸的樓梯。
這種時候,格外地想抽一支煙,已經戒了的癮頭似乎又上來了,焦灼,五內俱焚,煙能讓他放鬆些。
明能不能順利見上林媚的父母,他沒把握,更加不想林媚夾在中間受委屈。
他暗罵自己一句,一拳砸上欄杆,嗡嗡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