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謹回自己房間,很快地收拾好了書包,挨挨蹭蹭地到走到了林媚身邊,哽咽著:“外公,外婆……你們不要吵架。”
林媚摸一摸他腦袋,“去吧,沒事。”
林言謹走出大門,帶上了門,耳朵貼上去仔細地聽,隔著厚重的門板,話聲不大清晰,但能聽出是在吵架,外公外婆都發了很大的火。
在出區大樓之前,林言謹抹幹了眼淚。
莫一笑的車就停在門口,打著雙閃燈。
他踩著薄薄的積雪走到車邊,拉開了車門。
丁薇坐在後排,趕緊伸手把他拉上來,替他拍了拍棉襖上的細雪,柔聲問:“怎麼了?家裏發生什麼事了?”
林言謹憋著眼淚,“外公外婆,知道了我媽跟陸隊長的事……”
丁薇一怔,跟轉過頭來的莫一笑交換了一個眼神。
丁薇低聲安慰:“沒事,這些事我們大人都會解決……晚上我們吃火鍋好不好?雨也一直嚷著言謹哥哥最近怎麼都不去玩呢……”
林言謹點了點頭,使勁搓著自己的手指,好像不這麼做,他就要哭出來一樣。
車子發動,在風雪之中緩慢地行駛。
一片安靜之中,林言謹書包裏的手機響了。
手忙腳亂地拿出來一看,是陸青崖撥過來的。
陸青崖:“眼鏡兒,我問你個事……”
·
爭吵,解釋,抗辯……
整整兩時過去,沒有達成任何共識。
興許是沒睡好,林媚腦袋裏跳疼,嗓子也幹疼。
“媽……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接著聊好不好?”
盧巧春和林樂邦胸膛劇烈起伏,都不搭話。
林媚往廚房去,先淘米把米飯蒸起來,然後打開冰箱挑了些新鮮的蔬菜,打算簡單炒兩個菜。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盧巧春來到了廚房門口。
“林媚,我跟你爸的態度就擺在這兒了,你自己看著辦。你想跟那王八羔子在一起,除非我跟你爸死了。”
管道水冷刺骨,手很快凍得通紅。
“媽……”
“他屁股一拍走得輕巧,孩子都這麼大了,回來白撿一個便宜,下有這麼好的事?我們不是反對你談戀愛,可你不能這麼糟踐我跟你爸這麼多年的苦心。”
盧巧春站了一會兒,離開了。
林媚關了水龍頭,仰頭,使勁地抽了幾下鼻子。
晚飯吃過,盧巧春和林樂邦回到臥室,緊閉房門,擺明了立場已定,不會再跟她多費唇舌。
林媚打開了窗,冷風吹得她頭腦清醒了些。
她想過很難,沒想到會這麼難。
下一步,父母肯定就是責令她搬出去,以冷戰來逼她做出選擇。她相信他們一定會這麼做。
人活至今,全憑一腔孤勇。
和陸青崖複合的這段時間,她覺得生命裏一直空缺的那一部分被填滿了,獨自一人的時候,再也不會聽見胸腔裏空蕩蕩的風聲。
那種雪原跋涉一樣的冷,她不想再經曆了。
不知道枯坐了多長時間,手機振動起來。
背光亮著,在床上“嗡嗡”地響。
陸青崖打來的。
她接起來,正準備控製情緒,就聽見那端堅決不容質疑地道:“下來。”
一出門,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濕冷,長了毛針一樣地往脖子裏紮。
林媚裹緊衣服,飛快往前走。
沒走多遠,倏然停住腳步。
前麵路燈底下,昏黃路燈光裏細雪漫漶,一道極長的影子折在濕滑的水泥地上。
林媚頓了頓,飛快地奔過去。
熱氣拂在發上,臉頰撞上硬邦邦的胸膛,一到跟前,她就被他一把拽入懷裏。
林媚趕緊一隻手捂著他的手,另一手拍打他肩上的雪花,“你冷不冷?”
他從銅湖市來,沒穿厚衣服,就一件夾克,在風口處站了這麼半。
陸青崖牙齒打顫,開口,哈出大團大團的白氣,“你怎麼不告訴我?”
眼前漫起霧氣,林媚往他凍僵的手上哈氣,想要給他取暖一樣,“誰告訴你的?莫一笑?”
“眼鏡兒。你走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到底不放心,打他電話問了一下——你怎麼不告訴我?”
緊急請了個假,還好領導大發慈悲地批了,責令他明晚八點之前必須歸隊。
“我想先回來探探情況,如果……”
“不是了嗎,有雷咱們一起扛。這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沒有你替我打前哨的道理。”
都這時候了,他還是滿口排兵布陣的那一套。
林媚不知道為什麼反倒笑了,把他往背風的地方拽,“你吃飯了嗎?”
“林媚,”陸青崖巋然不動,捉住她的手,嚴肅道,“領我上去見一見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