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有!”一個孩子高聲,“在三年級教室!”
林媚讓校長站在原地,自己手扶著牆壁,一點一點費力地往三年級教室挪去。
捏著門把手,把門打開,一股粗壯的水流頓時衝開了門板,灌進教室裏。
林媚差點兒被水流裹得摔倒在地,死抱著門框,等水勢緩了些,再貼著牆,一步一挪。
梯子放在對麵牆根處,林媚摸到了,卻發現根本沒法在這樣湍急的水中扛著出去,便把梯子放倒,浮在水麵上,慢慢地往外推。
被水裹著,稍不留神就得一個趔趄。
水冷,風大,蹚一會兒,便覺得力氣正在飛快地流逝。
上暗雲堆積,似乎還有暴雨將至。
·
淩晨一點,銅湖市武警機動中隊的營房裏,驟然響起緊急集合的哨聲。
五分鍾,所有沉睡中的戰士在操場集結完畢,整裝待發。
中隊長陸青崖立在隊前,敬了一個軍禮,聲音洪亮道:“銅湖市雄化鎮四堰河河堤出現決口!應總隊汛期工作部署,中隊立即開赴雄化鎮抗洪搶險!”
動作迅捷,步調一致,中隊除留守營房的一個排,其餘90多人紛紛坐上運兵裝甲車,與銅湖市消防支隊的兩支中隊,一同向雄化鎮進發。
陸青崖和沈銳坐在吉普車裏,窗外夜景急速後退。
沈銳看了陸青崖一眼,“……林姐支教的地方是不是在雄化鎮?”
四堰河河流地勢高,汛期時水平麵高出雄化鎮的平均海拔,一直以來,就是銅湖市防汛工作的重中之重。七年前,四堰河也出現過一次大的決口,那也是陸青崖第一次執行自然災害搶險任務。
陸青崖“嗯”了聲,摸出手機,給林媚撥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深夜,也屬正常。
他沒再打,把手機揣回口袋,經沈銳同意點了支煙,抽了幾口,把此刻過於私人化的擔憂壓下去。
兩時後,近00人穿著救援設備的隊伍,在河堤上集結,與當地的幹部彙合,商討解決方案。
潰口長達0米,湍滾洶湧,這種情況之下,投沙包顯然無濟於事——水浪湍急,沙包一丟下去,立即便會被衝走。
觀察過形勢以後,最後定下第一個行動方案:戰士們繞到下遊,在河流中拉出一條鋼索,在鋼索的助力之下打上木樁,再拋投沙包。
應急探照燈射出白閃閃的燈光,照向河流中心,兩名戰士遊到河對岸,向河中伸出鋼索。
隨後,陸青崖和消防一中隊的王隊長跳下水,捏著這一岸的鋼索,奮力往河流中間走去,試圖讓兩根鋼索合攏。
水深齊腰,越往中間去,水流越急,形成一個飛速旋轉的漩渦。
陸青崖率先走到了河流中間,伸出手去夠另一端伸來的鋼索。
忽然,一股渾濁的水浪打來,裹著砂石、枝葉,帶著巨大的壓力衝擊而下,銅牆鐵壁一樣把人往前一推。
陸青崖頓時失去中心,腳下打滑,往河水中撲去,一個浪頭拍來,帶著泥沙的河水嗆入口中。
陸青崖奮力仰起頭,手臂猛一用力,捏著鋼索勉強維持住身形,高喊:“王隊,你別過來了!”
待這一陣急流過去,他抓著繩索退回岸邊。
泥水嗆得喉嚨發疼,嘴裏一股怪味兒,他呸了兩下,也顧不上了,直接向支隊副參謀長李釗平彙報,“人站不穩,即便繩索合攏了,木樁也打不了。”
上還飄著雨,穿著橙色熒光背心的戰士們立在被沉沉夜色籠罩的河堤上,聽候下一步的指示。
鎮政府的領導在跟李釗平討論目前的情況,“……農田和魚塘都淹了,下遊的蘭橋村、新風村受災嚴重,我們已經派出幹部救人了,但農村地區居民住得分散,進展十分緩慢……”
陸青崖從沈銳手裏接了一瓶水,正在漱口,聽見“蘭橋村”三個字,心髒頓時一提。
救災現場即是戰場,容不下太多的私人情緒。
陸青崖定了定神,繼續參與探討第二套作戰方案。
氣預報中午十二點還有一場強降雨,他們必須在九時內把潰口堵上。
很快討論出了結果:用鋼絲紮出四五米長的鐵籠子,把沙包裝在鐵籠子裏,再用挖掘機把鐵籠子拋下去,補住潰口。
上堤的路不通,挖掘機無法開進來。
約三百名戰士兵分兩路,一路幫忙疏通道路,一路去附近的砂石廠裝填沙包。
上還飄著雨,探照燈下,戰士們埋頭苦幹,以最快的速度,用鐵鏟把沙土裝入編織袋中。7萬多個編織袋,他們要趕在明中午第二輪暴雨來臨之前裝填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