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可不止這麼一條狗!你們想處置它,起碼把被咬的孩兒喊來……”林媚話語一頓,意識到這麼可能是給自己挖坑,“……你們問過那孩兒了嗎?咬他的狗長什麼樣……”
“甭跟她廢話!”一個中年壯漢揚了揚手裏菜刀,“管它咬沒咬,今非得把它宰了,不然擱這兒遲早是個禍患。”
林媚腰背挺得筆直,“你們想宰它,先把我宰了!”
一個中年女人作勢要上來拉她,“大妹子,別強,不就一條狗……”
林媚什麼也不再,徑直往地上一跪,死死地抱住了鐵籠子。愛德蒙嗚咽一聲。林媚伸出手指,摸了摸它沾了塵土的頭頂,低聲:“沒事,愛德蒙。”愛德蒙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指。
這群人敢動狗,卻不敢動人,眼看林媚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也不好貿然上去。
還是那中年女人,“大妹子,這狗不是你的吧……”
“這就是我的。”
場麵僵持下來。
忽聽外麵一陣轟隆,一陣塵埃尾氣之中,七八輛摩托魚貫而入,穩穩停在門口。林媚抬眼望去,陸青崖正從摩托車上跳下來。
他冷笑一聲,怒道,“有什麼問題直接衝我來,欺負狗和女人算什麼本事!”
這群人要是敢跟陸青崖他們起衝突,也不至於挑誰都不在的大早上行動了。被陸青崖這麼一喊,頓時慫了一半。
愛德蒙聽見陸青崖的聲音,叫得更大聲。林媚怕它亂動讓掌上傷口進一步開裂,立即柔聲安慰,“沒事了,馬上放你出來。”
陸青崖他們虛張聲勢一陣嚇唬,那群人就罵罵咧咧地散了,連真正意義上的肢體衝突都沒發生。
林媚聽見人聲遠了,長舒一口氣,立即去開籠子。身後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她手臂被人握住往上一提。
陸青崖低頭看著她,有點兒急切地問道:“受沒受傷?。”
林媚腳底發軟,站了一會兒才輕聲:“我沒事,但是愛德蒙……”
她衣上臉上都沾了灰,手臂是涼的,估計手也是。
陸青崖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滋味,伸手把她頭發上的灰塵撣了一下,“……你去洗把臉,我來。”
陸青崖抓著她手臂的那隻手卸了力道,看她點了點頭,才蹲下身,去把愛德蒙從籠子裏抱出來。
這上午,林媚陪著陸青崖去市裏幫愛德蒙處理過傷口,再回到市郊。愛德蒙後掌敷過藥,安靜躺在幹淨幹燥的狗窩裏,清澈的眼睛瞧著陸青崖,十分的委屈。
陸青崖輕輕捋著它頭頂的毛,“別亂動,好了再帶你出去玩。”
林媚也蹲在一旁,問陸青崖:“他名字……是不是基督山伯爵?”
陸青崖轉頭看她一眼,笑了笑,“是啊,法利亞神甫。”
法利亞神甫就是幫助“基督山伯爵”愛德蒙·唐泰斯從獄中逃出去的人。林媚莫名地臉發熱,心想陸青崖居然還讀外國名著,真是稀奇。
林媚問:“為什麼把他養在這兒?”
“我爸不準,再市中心拘束,他在這兒自由些。”
陸青崖轉過目光,看著林媚。
林媚摸了會兒愛德蒙的毛,才覺察到他的視線,“……幹,幹嘛?”
陸青崖笑看著她,吐出個字:“傻。”
從沒見過,像她這樣又傻,又赤誠,又勇敢,又善良的人。
這之後兩周時間,陸青崖就跟著林媚乖乖上課了。
所謂的“乖”也就是相對,他每回隻肯上半,下午一定要去郊區練會騎車。
林媚拗不過,隻好隨他,盡量精簡著知識點,盡可能多的傳授一些技巧性的東西,再有就是押著他背單詞。
陸青崖挺聰明的,然而仿佛故意不肯好好學。上半時的課,就要逗一逗她。一會兒要她陪著打遊戲,雙人對戰,她輸了遭了他好一頓嘲笑;一會兒要她一起看動畫片,《銀河英雄傳》,特老的片子;一會兒想吃草莓,喊人送來了,自己卻懶得洗……林媚簡直被他的花樣百出折騰得防不勝防。
有次,陸青崖問她:“林老師,你才二十歲,怎麼就本科畢業了?”
林媚判斷他問這個問題應該不是藏著後招,方才答道:“我記性比較好,時候顯得比同齡人聰明一點,我爸特嘚瑟,我五歲那年,就把我送去上學了。不過我後來才知道,其實是因為那年他跟我媽在升職關鍵期,都很忙,不想繼續拖拉我這個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