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逸陽把盒飯蓋子蓋上,“商洽會結束,林姐要離開銅湖市了吧?”
林媚點了點頭,惦念著陸青崖受傷的事,很勉強地笑了一下,“言謹還惦記你的帶他打槍呢,這兩一直嚷著要我找你要個微信號。”
“成啊!”關逸陽掏出手機,翻出二維碼遞過去,“家夥對武器那麼感興趣,以後讓他也當兵啊。”
“還呢,等他大了自己決定吧。”
加了微信號,又閑聊了兩句,林媚轉身回去,給周炎炎去了條消息,要沈銳的聯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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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傍晚工作結束,林媚跟沈銳碰頭,去探望陸青崖。
陸青崖住在武警總隊醫院。住院部在挺安靜一棟樓裏,林媚被沈銳領著上去,一路上大氣也不敢出。
病房門虛掩著,沈銳了聲“老陸,林姐來看你了”,把門推開。
裏麵陸青崖正在換衣服,背對門,身上繃帶從腋下繞過,包住整個右背。聽見聲音他也沒轉頭,右臂費勁地伸展開,捅進袖管裏,把一件襯衫套上,隨意扣了兩粒扣子,這才轉過身來,往床沿上一坐,又彎下腰去撈鞋。
沈銳:“護士讓你動了?你這準備上哪兒去?”
陸青崖:“餓。”
“……服了。”沈銳把手裏拎著的盒飯遞給他。
陸青崖也不客氣,揭開飯盒,掰開了一次性筷子,扒了兩口飯,瞧見袋裏還有杯豆漿,拿出來,再找吸管。用力過猛,又沒對準,豆漿杯子的封口沒捅開,吸管反倒折了。
陸青崖皺了一下眉。
林媚從沈銳身側擠進去,徑直走到陸青崖跟前,劈手把他手裏的豆漿奪過來。
陸青崖:“……”
林媚摸了摸自己的挎包,摸出個瓶蓋大的橢圓形塑料物體,一推,滑出來一截不到一厘米長的刀片,沿著杯口邊緣,緩緩裁開。她扯下了塑料封口,把杯子遞回給陸青崖。
陸青崖抬眼看她,沒伸手。
沈銳覺得氣氛不大對,“……我出去打個電話。”
關上門,溜了。
病房是雙人間,另一床空著,沈銳走了之後,房間就安靜下來。
林媚一聲不吭,把豆漿杯子往櫃麵上一擱,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這樣子陸青崖熟悉,她以前不高興到極點的時候就是這副尊容,通常下一步就是拂袖離開。
陸青崖咀嚼兩口,咽下去了才又話,“林老師怎麼來了?來看我死了沒有?”
“可不是麼,江浦的父老鄉親等著放鞭炮慶祝。”
陸青崖沉沉笑了一聲,“那可惜了,我命大。”
他們相處慣常如此,十句話裏九句靠不了譜,林媚這一刻簡直後悔跑來自討沒趣。
陸青崖吃完了盒飯,下意識準備去拿那杯豆漿。手快伸出去了,又拐回來,揣進口袋裏摸煙。摸了兩下,想起這兒是病房,隻得做罷。一低頭看見林媚擱在櫃子上那把刀,拿過來把玩了兩下,“這東西是怎麼過安檢的?”
林媚把東西奪回來,扔回包裏。
她到旁邊空床上坐下,沉默了半刻,問他:“怎麼受的傷?”
“執行任務,”陸青崖不甚在意別頭瞟了一眼,“當武警的,誰沒受過傷。”
前一陣,市裏禁毒大隊和他們中隊啟動了一項聯合緝毒行動,前兩中隊得到了一條線索,陸青崖領著幾個人去抓一個販毒的頭目。那頭目住在銅湖市最亂的那一片區,三教九流往來頻繁,犯罪多發,雖然專項治理了很多次,近年來已經收斂多了,但還是有不怕死的人,聚集於此,做點擦邊球的勾當。
頭目眼看插翅難逃,便鋌而走險拿剔骨刀挾持了他的姘頭。和他斡旋時,陸青崖為了救出人質,後背上挨了一刀。
林媚順了順呼吸,盡量不去想那晚吃飯時陸青崖戰友提及的那些光榮履曆,“……為什麼來當兵,又辛苦又危險。”
“現在什麼工作不辛苦?你當翻譯還有可能碰上炸彈……”
“那是假的。”
“要是真的呢?”
林媚沉默了。
陸青崖看著她,“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安全的工作,危險的事,總得有人來做。”
他並不想過多去渲染這個職業的艱難,這麼解釋完了就暫時住了聲,低下頭去,扣襯衫上剩下的幾粒扣子,“你過來,就想跟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