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禾花家午宴正要開席,偌大圓桌前,許母正在與蔣禾花奶奶聊天,看見周險和許棠進來了,鼻子裏低哼一聲,別過臉去,隻問蔣奶奶,“這橙子還行吧?要不我再給您剝一個?”
蔣禾花弟弟快滿十歲,小小年紀,能幹得很,將周險與許棠迎到桌上,又倒了兩杯熱茶。蔣禾花又端上兩盤菜,插上電磁爐,笑說:“別坐著了,開始吃吧。”
許母衝著廚房喊了一聲,“弟妹,別做菜了,趕緊出來吃飯!”
廚房裏蔣母笑道:“還有最後一個小菜,炒完就來,你們先吃。”
蔣父去架子上拿了瓶白酒,笑看著許棠,“許棠,你喝不喝?”
許棠笑答,“叔叔,我鼻子上傷還沒好,暫時不能喝酒,以後有機會再陪您喝一杯。”
“好咧!”蔣父轉向周險,麵色稍有幾分古怪,仍是笑道:“這位就是……”
“我男朋友。”許棠笑了笑,話音剛落,聽見一旁的許母又“哼”了一聲。
“哦,好好,”蔣父笑答,替周險斟上酒,“辦喜酒的日子定了沒?”
許棠愣了一下,不由朝許母看去。許母將最後一瓣橙子喂給蔣奶奶,輕描淡寫道:“看看下個月有什麼好日子。”
蔣父嗬嗬笑道:“那敢情好,也是好久沒辦過這麼大的喜事了。”
許棠簡直不敢相信進展如此順利,奉子成婚這一招經久不衰,果真是原因的。
吃過中飯,許母陪著蔣奶奶坐了一會兒,起身回家,許棠和周險趕緊屁顛兒屁顛兒跟上去。
到了家裏,許母先從抽屜裏翻出本黃曆,見許棠和周險腦袋挨在一塊兒竊竊私語,不由輕咳一聲,“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忙看看日子!”
許棠趕緊狗腿地湊過去。
結婚是大事,倉促不得,但又不能拖得太久,不然許棠月份大了,肚子顯出來不方便,而且穿婚紗也會不好看。
許楊學校正月十二開學,他走之後,就讓方舉頂上來幫忙籌備婚禮。
許母第一次見到方舉,嫌棄得不行,隻問他:“你就是搶了禾花三百塊錢的那個人?”
方舉也不惱,嘻嘻一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阿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
但沒過幾天,方舉就取得了許母信任,許母不管做什麼都要叫上他,倒顯得許棠和周險成了外人。
有一次,許棠甚至聽見許母這樣跟方舉說:“可惜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不然肯定是要你當我女婿的。”
許棠哭笑不得。
婚禮籌備繁瑣複雜,樣樣都需考驗耐心。但許棠有孕在身,參與不多,和周險去縣裏拍完婚紗照之外,就隻幫忙挑一挑賀卡樣式,確定婚宴菜單等等。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離陰曆二月二十六的婚期越來越近,賓客名單要做最後的確認。幾人坐在燈下,斟酌最初擬定的單子。
周險先開口道:“我這邊沒問題,都會來。”
許棠看了看自己這方的親戚,“媽,畫圈的這些人,是來還是不來?”
“我哪知道,打了幾通電話,都說還要看情況,”許母將筆一扔,“十幾年的人情往來,這時候來這出是什麼意思!”
“媽,沒事的,即便不來,客也夠多了。”
“你懂什麼,”許母瞪她一眼,“紅事白事,各家往來都要掛人情,好比這家,”她手指在單子上指了指,“前年娶媳婦兒,去年孩子做滿月,家裏又去了個老人,上千的人情,你結婚他們要是不來,這錢不就打水漂了嗎?”
“媽,”許棠趕緊寬慰她,“咱們不至於缺這點錢,要是他們不來,今後再有什麼事,你也不去,不就省了很多工夫嗎?”
“不缺這點錢?”許母聲音陡然抬高幾分,“你當自己是多大的家底?再有錢過日子不得精打細算……”她頓了頓,“我看他們就是瞧著你爸走了,當我們許家好欺負……”聲音漸低,卻是陡然紅了眼眶,“你爸也是……你結婚他都看不上一眼……”